京城的日子在沈宁玉的刻意低调下,如流水般滑过。
时值二月,春寒料峭,但御赐沈宅内却因归期在即而透着几分暖意。
内务府的交接已近尾声,返程青川的行李也打点得七七八八。
沈宁玉数着日子,心中算盘打得噼啪响:
【现在是二月中,这原身的生日在八月初六,差不多半年就满十五岁了,听说女子年满十五有个及笄礼。时间充裕,足够我回到青川。】
看着二哥沈海和三哥沈石忙碌的身影,以及角落里神骏的海东青“雪影”,沈宁玉归心似箭。
这日清晨,沈宁玉正兴致勃勃地验收沈海对车厢的改造——新增的暗格与可拆卸小几颇为精巧,沈石则在最后检查车轴。
院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整齐划一、带着金铁之音的脚步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威压,由远及近。
“圣旨到——青川县主沈宁玉接旨——”
尖细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划破了榆林巷清晨的宁静。
院内瞬间一静。
沈海手里的工具顿了顿,沈石也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向门口。
林松从屋内快步走出,脸上带着惊疑不定。
沈宁玉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圣旨?又来?封赏不是结束了吗?难道皇帝突然变卦,要留我在京城?】
沈宁玉心下飞速盘算,面上却维持着镇定,低声道:“三爹,二哥三哥,没事,先去接旨。”
沈宁玉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走到院中,规规矩矩地跪下。
林松、沈海和沈石也连忙在沈宁玉身后跪倒。
宣旨的内侍面容肃穆,身后跟着一队气息沉凝的宫廷侍卫。
内侍缓缓展开明黄色的绢帛,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川县主沈宁玉,柔嘉维则,敏慧天成,献薯活民,功在社稷。
朕感其才德,念其年幼,然国法伦常,不可偏废。
今有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裴琰,出身清流,品行端方;谢氏君衍,医术通玄,性情温良;少将军韩少陵,忠勇果毅,赤诚可嘉。
此三人皆乃青年才俊,与县主缘分匪浅。”
听到这里,沈宁玉的瞳孔微微收缩。
【好家伙!强制配婚?!还打包三个?!
裴琰、谢君衍、韩少陵……皇帝这名单列的,这三人我都认识!圣旨怎会突如其来?】
内侍的声音还在继续,字字清晰:
“朕体恤县主潜心农事,无意俗务,然女子当婚,人伦大礼,亦不可久拖。
特此赐婚,着沈宁玉于及笄之后,择吉日,迎娶裴琰、谢君衍、韩少陵三人为夫郎。
裴琰可为正夫,谢君衍、韩少陵为侧夫,同心同德,共襄内助。钦此——”
圣旨念毕,院内一片寂静。
沈宁玉跪在那里,脑子飞快转动:
【还好,不是立刻拉去拜堂,还有半年缓冲期。正夫侧夫……啧,皇帝真是“贴心”,连位份都定好了。】
沈宁玉心里门儿清,这道圣旨,看似恩宠,实则是皇权对她这个“祥瑞”的掌控。
【等等,这不对劲啊。】
沈宁玉思绪飞转,
【我不过是个小小县主,出身农家,就算献薯有功,赏赐也给了,名声也有了,价值也算兑现得差不多了。
裴琰是清流裴氏的嫡子,年轻有为的四品官;谢君衍背后是圣医谷,医术世家;韩少陵是将门虎子,是少将军。
这三家,哪个不是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凭什么把他们最出色的子弟打包塞给我?
就算谢君衍之前因为解毒交易,另外两个呢?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们下这么大本钱投资的?】
【红薯的功劳已经赏了,酒精……当初让谢君衍别透露我,但以皇帝的手段,估计早就查到我头上了。
水车也是借工匠之手,虽然可能有我的影子……难道就因为这些,觉得我还有点‘奇思妙想’的潜力?
或者,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县主,接旨吧。”内侍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宁玉。
沈宁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吐槽欲和疑虑。
沈宁玉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受宠若惊和少女羞涩的表情,双手恭敬地举起:
“臣……沈宁玉,接旨!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激动”的微颤,演技无可挑剔。
内侍满意地将圣旨放入沈宁玉手中,公式化地道贺后便带人离去。
院门重新关上。
沈宁玉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看着手里明黄色的绢帛,撇了撇嘴。
“六妹……你、你没事吧?”沈石凑过来,担忧地看着沈宁玉。
林松满面愁容:“玉姐儿,这……这可如何是好?裴大人、谢公子、韩少将军……这、这三位……”
沈海眉头紧锁,沉默不语,显然也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和压力。
“没事儿,三爹,二哥三哥,别担心。”
沈宁玉反而笑了笑,语气轻松,扬了扬手中的圣旨,
“不就是赐婚嘛,又不是立刻。还有半年呢,船到桥头自然直。
再说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那三位想必比我们更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沈宁玉心想:【半年时间,变数大着呢!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空间这个终极退路嘛!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现在也想不明白。】
沈宁玉将圣旨随手塞给林松:
“三爹,您先帮我收着这‘宝贝’。我回房静静。”
回到房间,关上门,沈宁玉立刻闪身进入空间。
看着空间里囤积的满满当当的物资,还有那口神奇的灵泉,她烦躁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管他什么帝王心术、世家盘算,我有空间在手,大不了找个机会假死脱身,换个地方逍遥自在。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沈宁玉拿起一块以前囤的巧克力,拆开包装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让她感觉好受了些。
【以后可得更加小心了,不能再轻易拿出超出这个时代的东西,怀璧其罪啊。红薯、酒精已经够扎眼了。水车之类的也不关我事。】
吃完巧克力,沈宁玉感觉心情平复了不少。
沈宁玉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走出房间,看到家人依旧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沈宁玉看向已经基本收拾妥当的行李和马车,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而果断:
“三爹,二哥,三哥,别愣着了!检查一下,没问题咱们今天就出发!这京城,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榆林巷沈宅内,沈宁玉心态已然调整过来。
【京城这地方,果然不能多待!赶紧回我的青川大本营才是正经!在自己的地盘上,天高皇帝远,操作空间也大些。】
至于那三个被硬塞过来的“夫郎”……
沈宁玉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跃跃欲试。
【裴琰、谢君衍、韩少陵……行吧,既然躲不掉,那就……走着瞧呗。
反正是进我家的门,不是我去别家。正夫侧夫?哼,名分是皇帝定的,可日子怎么过,还得看我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