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看着陆晨那双平静却仿佛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睛,脸上的惊疑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取代。他回头扫了一眼身后残存的、个个带伤、眼中只剩下麻木或最后一丝疯狂的手下,又看了一眼外面闸门传来的、越来越密集的能量束撞击声,最终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妈的……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他猛地转身,对角落里一个抱着破旧终端、手指还在颤抖的技术员吼道,“猴子!还能动吗?带路!去核心控制室!快!”
名叫猴子的技术员一个激灵,挣扎着爬起身,看了一眼陆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敬畏,然后点了点头,指向工事深处一条向下延伸、布满粗大线缆和应急照明灯的狭窄金属楼梯:“这边!快!主能量管道快撑不住了,约束场随时可能崩溃!”
没有时间犹豫。李戍渊迅速安排山猫和钉子带几名战士守住闸门和楼梯口,建立临时防线,尽可能拖延时间。其余人,包括他自己、凌、老陈、陆晨,以及疤脸和猴子,立刻跟着技术员冲向楼梯。
楼梯盘旋向下,深入更加灼热、空气更加粘稠的地底。墙壁不再是混凝土,而是厚重的、布满能量回路的合金板,此刻这些回路正散发着不稳定的红光,温度高得烫手。巨大的能量传输管道如同巨蟒般攀附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发出低沉的、仿佛随时会爆裂的嗡鸣。更深处传来的咆哮和震动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泰坦熔炉……最初设计是利用星球地热和深层清洁能源,进行大范围环境净化。”猴子一边踉跄着带路,一边语速飞快地解释,更像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恐惧,“但‘议会’分裂,‘熔炉派’得到的是未完成品和激进的蓝图。为了对抗‘深井’,他们强行接驳了从‘深井’单位捕获的能量核心和生物组织,试图以其为燃料,反向净化……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炉心被污染和反噬,成了一个不断增生、暴走、渴望吞噬一切能量的怪物!我们只能用‘沉淀粉’和旧时代的冷却剂勉强压制它的增殖速度,但核心的不稳定越来越严重……”
“你们就没想过关闭它?”老陈忍不住问。
“关不掉!”疤脸嘶声接话,脸上是扭曲的痛苦,“最初的启动协议和强制关闭密钥随着最后一批核心工程师的失踪一起遗失了!我们这些后来者,只是按照残缺的维护手册,像照顾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锅炉一样照顾它!我们试过切断能源,但它会自己从地脉和……从任何活物身上抽取能量!我们试过物理破坏,但它的再生速度太快,而且攻击会引发更剧烈的暴走!它……它已经不完全是个机器了!”
谈话间,他们抵达了楼梯底部,面前是一扇更加厚重、布满复杂机械锁和能量封印的圆形气密门。门上有一个巨大的、已经熄灭大半的环形指示灯阵列,中心是一个水滴状的凹陷。
“核心控制室……也是最后的约束场发生器所在地。”猴子声音发颤,“门后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能量读数已经混乱到无法解读了。”
疤脸走上前,从脖子上扯下那个陆晨之前感知到的吊坠——一枚水滴状的乳白色晶体。他将其郑重地按入门中央的凹陷。
吊坠与凹陷完美契合,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门上复杂的机械锁开始“咔哒咔哒”地自动旋转、解锁,能量封印的光纹也依次熄灭。
然而,就在气密门即将开启一条缝隙的瞬间——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巨响从门后传来!整个通道剧烈摇晃,墙壁崩裂,大块灼热的金属碎片和能量火花从天花板上坠落!门上的指示灯彻底熄灭,机械锁发出刺耳的、仿佛要断裂的摩擦声!
“炉心……炉心彻底失控了!约束场在崩溃!”猴子尖叫,抱头蹲下。
疤脸脸色惨白,拼命想转动已经卡死的机械阀,但毫无作用。
陆晨却猛地推开搀扶他的凌,一步跨到门前。他左手掌心的烙印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湛蓝色光芒,那光芒并非柔和,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威严!
他不再压抑体内那股与方舟共鸣的力量,而是将其完全释放出来,顺着烙印,如同实质的湛蓝洪流,狠狠轰击在紧闭的气密门上!
不是破坏,而是……共鸣与命令!
“以‘火种守护者’之名!开启!”
他口中吐出冰冷而古老的音节,并非已知的任何语言,却仿佛带着某种规则的重量。
嗡——!
厚重的气密门,在那湛蓝洪流的冲刷下,表面的能量封印纹路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卡死的机械锁发出最后的哀鸣,然后“咔嚓”一声,向内缓缓滑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高温、狂暴能量、金属熔融、以及某种疯狂生物嘶吼的恐怖气息,如同海啸般从门后涌出!瞬间将所有人淹没!
陆晨首当其冲,身体猛地一晃,但他硬生生站稳,眼中的湛蓝星辉燃烧到极致,强行在那恐怖的气息中劈开一道缝隙,率先冲了进去!
“队长!”凌和李戍渊惊呼,毫不犹豫地跟上。
老陈和疤脸、猴子对视一眼,也咬牙冲入。
门后,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眩晕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难以名状的“东西”。
它像是一颗畸形的心脏,又像是一个失控增殖的金属与血肉混合的肿瘤。无数粗大的、蠕动的能量管道如同血管般从空间的四面八方连接着它,输送着暗绿色、幽蓝、暗红色的粘稠能量流。它的表面不断鼓起、收缩,裂开又愈合,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和刺耳的精神尖啸。无数扭曲的、类似“深井”单位肢体的金属结构从它表面刺出,无意识地挥动、抓挠。而在其核心最深处,隐约可以看到一点极其黯淡的、乳白色的光芒在挣扎、闪烁,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狂暴彻底吞噬。
这就是“泰坦熔炉”的核心炉心!一个彻底失控、濒临自毁、且正在被“深井”力量反向侵蚀的恐怖造物!
围绕着这个恐怖炉心的,是数层已经严重破损、火花四溅的能量约束环和物理隔离墙。控制室内一片狼藉,大部分控制台已经融化或爆炸,只有少数几个屏幕还在闪烁着绝望的乱码。
更令人心悸的是,球形空间的壁面上,数个巨大的、如同伤口般的破口正在缓缓打开,粗大的、带有“深井”风格的能量导管正试图强行插入炉心周围的能量网络!那些导管末端,闪烁着冰冷有序的幽蓝光芒,与炉心的狂暴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深井’……它们从外部直接开洞,要强行链接并控制炉心!”老陈失声喊道。
“阻止它们!否则一切就完了!”疤脸绝望地吼道,举起手中残破的能量步枪,朝着最近的一个破口导管射击,但能量束打在导管外壳上只溅起几点火星。
就在这时,悬浮的恐怖炉心似乎感应到了陆晨身上那强烈的、与它同源又更高级的方舟力量,其搏动猛地一滞!核心那点黯淡的乳白色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一股混杂着痛苦、渴望、求救与毁灭的混乱意念,如同亿万根针,狠狠刺向陆晨的意识!
陆晨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出鲜血!但他没有倒下,反而迎着那恐怖的意念冲击,向前踏出一步!左手高举,掌心的湛蓝烙印光芒如同一柄利剑,直指炉心!
“钥匙……不是用来打开锁的……”陆晨的声音在恐怖的噪音和能量风暴中显得微弱,却又奇异地清晰,“而是用来……共鸣与引导!”
他不再试图压制或对抗炉心的狂暴,而是将自身烙印中蕴含的、代表着方舟传承的湛蓝星辉,化作一道纯净而坚韧的“弦”,尝试与炉心核心那点挣扎的乳白色光芒建立连接!
如同黑暗中点亮了唯一正确的路标。
炉心那狂暴的搏动,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不情愿的迟缓。核心的乳白色光芒,似乎微弱地……亮了一丝。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些强行插入的“深井”能量导管,似乎捕捉到了这异常的共鸣波动,幽蓝的光芒骤然大盛,加快了入侵和接驳的速度!其中一根导管甚至调整方向,射出一道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能量束,直刺陆晨!
“保护队长!”李戍渊厉喝,与几名战士同时开火,试图拦截那道能量束!
凌则扑向陆晨,想将他拉开。
而老陈,看着那恐怖的炉心、强行入侵的“深井”导管、以及正在尝试建立连接的陆晨,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他猛地扑向附近一个还算完好的、标注着“应急冷却剂超载注入”的控制面板。
“赌一把!用最后的冷却剂,冲击‘深井’的接驳点,给队长争取时间!”他嘶吼着,手指在布满灰尘和裂纹的按键上疯狂敲击!
熔炉核心,最后的决战,在毁灭的倒计时中,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