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地处顺朝东北部,虽说不是中原大国,但在北方各国的地方诸侯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宋国禁军虎威军在近十年的混战中打出赫赫威名,只不过随着宋孝公的去世,新上位的国君并没有继续进取,反而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大肆屠杀禁军将领,安插亲信,并在与邻国的边境冲突出持续用兵,导致宋国的国力大幅度的下降,国内流寇众多,时常毫无征兆的就被灭村,六个月前宋国北部的“李家村”与“王家村”全村被土匪所灭,这更加剧了一些有实力的商人百姓开始南下避祸。
而此时,在一堆打着“王”字字眼的镖队中,有两名皮肤黝黑,浑身草履的孩童,在一架装载行李被褥的马车上盘坐着,仔细一看,正是半年前从村内逃走的的许崖与吴忧二人。
相较于半年前,许崖与吴忧的身高仿佛长高了一些,体格也是健壮了不少,尤其是许崖,在他身上现在已很少能看出以往富家公子的细皮嫩肉,取而代之的是满手的新茧,这自然是许崖有意为之,进一步来降低自己身份的敏感性。
至于两人为何会出现在一处镖局车队了,其实倒也并不复杂,原来此队伍的投镖人是宋国丝织业的大商人,因为宋国政局实在动荡,便萌生了举家搬迁到帝都的想法,于是便下重金,邀请了宋国实力最强劲的镖局进行护送,因为此单生意实在过大,镖局原本的人手并不够用,便招聘十数人来为整个镖局服务,本来许崖和吴忧两人身份不明加上身体幼小,不在聘用的范围内,可架不住许崖开口就是不要一丝报酬,而且车队的杂活全部能干,才让两人有了此等机会,不然的话,紧靠两个孩童翻山越岭从北部前往中原地区的帝都,那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
此次他们护送的商人一家其实只有十数人,不过家居财物众多,足有十辆马车,所以所需镖师的数量也水涨船高,这一番操作下来,让此次车队的数量足足有二十余辆马车,对车队全天候的保护,也让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土匪自然毫无可乘之机,而在车队之中,许崖和吴忧既然身为打杂人员,自然身处马车的最后方。
现在,两人面对着整理好的一车行李,缓缓喘着粗气,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很大的工作量,好在,有时车队的镖师也会帮他们搭把手,让他们的工作好过一些。
“大哥,这都走了有半年之久了,帝都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吴忧懒散的躺在一处被褥上,久违的舒适让他实在想沉睡一番,不过马上,许崖一脚给他从被褥上踹了下去,重新坐回了铺满草席的马车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要忘记自己的工作”许崖淡淡的说道。然后他也直了直腰,抬头向远方看去,中原地区的气候相较于北部还是较为温暖,此时已近年末,可道路两旁的树叶却依然枝繁叶茂,还没有看出丝毫的泛黄,想必家乡早已白雪皑皑,冰封万里,许崖的思绪不自觉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但马上,许崖摇摇头,强迫自己忘掉多余的想法。
“昨天我问王大哥,他说快的话,再有四五日的时间便可以到达帝都,结束这一段行程了。”许崖自然是没忘吴忧的问题,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吴忧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起来,差点没将车棚都顶起来,落地后手舞足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也不怪吴忧如此的兴奋,毕竟长达半年的劳苦生活实在让他有些过于不适,对于他这种生性慵懒的人来讲,按时作息再加上打杂生活虽说让他的身体强健健康不少,可却让他感到有些沉闷无聊,此刻听到即将到达帝都,这让还年幼的他怎么能不兴奋呢。
许崖看着一旁蹦蹦跳跳的吴忧,嘴角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笑意,可马上这层笑意又被他快速的隐藏起来,重新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前方是一处茶摊,大家歇歇脚,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启程出发。”忽然,在队伍的前头有一个雄厚的男声传来,而在此声音传出后不久,整个车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许崖和吴忧在车队的最后,自然也是最晚听到,听到后,他们也急忙在马车后方一顿翻找,将临时休息时所有的诸多毛毯翻找出来,以备一会镖师们所用。
许崖和吴忧满头大汗的将毛毯翻找出来后,车队的最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一处足有十余桌的露天茶摊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片刻后,这二十余辆马车也整齐划一的停在了茶摊附近的空旷地带,除了留有七八个必要的守卫人员外,大部分镖师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到车队后方从许崖两人手中拿条毛毯铺在地上歇息,有的则坐在桌椅上掏钱买壶茶水慢慢品尝,那店家见有如此大的生意也是小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跑前跑后,添茶倒水。
许崖和吴忧也终于得出空来休息一会,两人来到茶摊不远处的树荫坐下,许崖对于茶摊处的茶水没有什么兴趣,但吴忧倒是极想喝上一口,毕竟天气虽说不是极为炎热,可若是能喝上一口热茶,自然是种享受,只是囊中羞涩,只能在许崖身旁不住的朝茶摊四处张望。
许崖从身上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又扔给吴忧,吴忧不情愿的接过来,狠狠地喝上了一大口,也不知是真渴还是把它当成茶水狠狠地品尝一番。而就在这时,那户商家的马车也打开车门,有几人陆续下了马车。
领头男性一身华服,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而且面容随和,下车后不断有镖师对其打着招呼问好,此人自然就是本次雇佣镖局南下帝都的商家林仲远,紧随其后的是一名孩童,他紧牵着一老妇人的手,蹦蹦跳跳的跟着林仲远下了马车,不断地在四周跑动,看年龄要比许崖都要小上几岁,最后下车的则是两名女性,一人年岁较大,不过看上去才三十余岁,身上穿着一袭素色的曲裾深衣,随着微风随风飘摇,往上看手中轻摇着一把纸扇,扇面上的牡丹画工极为逼真,仿佛也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活了过来。再看她的头部,虽然有一些配饰,但却显得极为精简,没有过多的繁琐装饰,却更能凸显出他的气质高雅。她的面庞上略施粉黛,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一丝红润,却又不显得过于浓重,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至于另一人,年纪恰似许崖吴忧,身着襦裙,身材苗条,宛若弱柳扶风,同样手持纸扇,却无那夫人的优雅风姿,狡黠的目光如狡兔般四处乱转,虽是少女,但其神态样貌,宛如含苞待放的花蕾,假以时日,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这几人正是林仲远的夫人田氏以及长女林清沅与幼子林之理。
四人下了马车,在身旁仆人的簇拥下,也是来到一处茶摊的座椅处坐下,点了两壶茶,慢慢地品尝起来,只是这地区距离帝都还有些距离,茶摊的茶水自然是没有那么好喝,林仲远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就不再继续品尝,田氏见此也是将手上纸扇缓缓对着林仲远轻抚几下,缓解他的疲劳。
就在这时,镖师中也站起一人,径直来到林仲远的桌前抱拳行礼粗声说道:“林老板,此地已近中州,再过五日便可到达帝都,到时您便可安心生活了。”此人正是此次镖师的首领陆威,林仲远听到陆威的汇报也是轻松一笑,急忙招呼其坐下,又命人拿出两盒糕点,随意的谈笑起来,看来得知即将结束的旅途让这位林老板也有些高兴。而此时,林清沅领着林之理也一路追逐打闹的来到了许崖和吴忧所歇息的大树附近。
许崖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俩人的谈话,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打杂,能安心的睡上一会,便已经让现在的他有些满足,他只是看了一眼林清沅与林之理便马上遮住头准备睡上一觉。可马上,一个突然的人影,让他安睡不得。
“喂,你小子刚才为什么偷看我。”
林清沅一脸佯怒的站在许崖眼前,谁也没发现,一丝坏笑在她嘴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