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而熟悉的呼啸划破长空,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舰队左前方(南岸)猛然响起!
一团巨大的水柱在一条艨艟舰旁边冲天而起,激起的浪涛让周围的船只剧烈摇晃!
“什么情况?!”
“哪里打炮?!”
“明军!是明军的炮!”
吴军舰队瞬间一阵骚乱,所有人心头刚刚升起的那点“安全”错觉,被这一炮轰得粉碎!
常遇春、俞通海、廖永忠三人几乎是同时扑到船舷边,难以置信地望向炮声传来的南岸方向。
只见那边一处林木茂密的山坡后,硝烟正袅袅升起,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金属的闪光和晃动的旗帜。
“不可能!他们的炮弹不是打光了吗?”
俞通海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
廖永忠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指着南岸,舌头都打结了:
“他他他……他们怎么还有炮?张定边这匹夫,难道会变戏法不成?”
常遇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酒意彻底醒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张定边耗光炮弹,可能只是表象!这南岸的炮火……是哪里来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
“轰轰轰!!!”
更加密集、更加凶猛的炮火,如同疾风骤雨般,从舰队右前方(北岸)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射击!
北岸一处地势较高的无名高地上,仿佛瞬间冒出了数十个喷吐着火舌的死亡之口!
实心弹、开花弹,如同冰雹般精准地落入吴军舰队之中!
“咔嚓!”
一艘走舸被实心弹直接命中,瞬间解体,木屑和人体的碎片四处飞溅!
“轰隆!”
一艘运输船的船舱被开花弹击中,引发了内部储备火油的殉爆,整条船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上面的士兵惨叫着如下饺子般跳江!
“砰!”
一颗炮弹擦着“破浪”号的船舷掠过,激起的水浪劈头盖脸地浇了常遇春等人一身!
“北岸!北岸也有埋伏!!”
廖永忠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差点瘫软在地。
常遇春抹了一把脸上的江水,目眦欲裂地望着北岸那不断闪烁的炮口焰,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南岸有炮,北岸也有炮!
而且看这火力密度和精准度,北岸的炮群更加恐怖!
自己这是……一头钻进了人家精心布置的炮火走廊?!!
“他娘的!中计了!全军都有!加速!
给老子加速!冲过去!冲过这片炮火区!”
常遇春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变形。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撤退路上如此“顺利”,原来真正的杀招,在这里等着他!
吴军水手们拼命地划桨,舵手将舵轮打到死,试图让船只以最快的速度冲过这片死亡水域。
然而,在两岸交叉火力的覆盖下,江面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靶场,吴军的船只就是移动的靶子!
“轰!”
又一艘战舰的桅杆被炸断,沉重的帆布和绳索砸在甲板上,引起一片混乱。
“救命啊!我不想死!”
“快跳船!”
惨叫声、爆炸声、船只解体的呻吟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挽歌。
不断有船只中弹沉没,落水的士兵在江中挣扎,旋即被炮弹激起的巨浪吞噬,或是被破碎的船板撞晕。
江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残骸和尸体随着江水起伏。
“哈哈哈!吴狗们!尝尝你爷爷们的大炮吧!”
北岸高地上,独立师师长刘进昭看着江面上狼奔豕突、
不断炸起火球的吴军舰队,兴奋地一拍大腿,对着身边的幸文才喊道,
“幸军长!看到了吗?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解不解气,这回轮到咱们轰他了吧!
给老子狠狠地轰!
一发炮弹都别给老子省!轰他娘的!”
他更是命令麾下嗓门大的士兵,齐声向着江心喊话,声音透过隆隆炮声,清晰地传入了很多吴军士兵的耳中:
“洪都城已被我大明陛下攻破!朱文正、赵德胜、薛显悉数战死!”
“九江城也已光复!傅友德被生擒!”
“尔等援军已无路可去!投降免死!顽抗到底,只有喂鱼的下场!”
这些喊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许多吴军士卒的心理防线。
主帅战死,城池已失,援救无望,如今又陷入绝境……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舰队中蔓延。
“常帅!怎么办?
弟兄们顶不住了!”
俞通海焦急地喊道,一枚炮弹在附近爆炸,气浪将他冲了一个趔趄。
廖永忠更是面无人色,带着哭腔喊道:
“常帅!降了吧!再不降,咱们这点家底都要打光了啊!”
“放你娘的屁!”
“要不往后冲。。。后面炮火少点!”
常遇春勃然大怒,一脚将廖永忠踹翻在地,状若疯虎,
“我常遇春宁战死,不投降!
你是不是傻,张定边的大军把江面都堵住了,别看只有零星炮声,我敢肯定我们只要回去必成活靶子!
生路只能往前!
传令!
所有战船,不顾一切!给老子冲!
能冲出去一艘是一艘!谁敢言降,立斩不饶!”
他拔出战刀,指向东方,嘶吼道:
“冲过去!只要冲过去,就有生路!”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后面的张定边也追了上来,急的牙根痒痒,有了刘进昭炮弹补充,他也想轰上几炮报仇!
之前已经被常遇春的大炮轰的抱头鼠串,自己不轰上几炮心里不舒坦!
只可惜离的太远,追击时只有两门炮可以发挥作用,其他都在两边,无法使用!
张定边看到两岸的炮火连天,在看看自己这边可怜的炮火,只能拼命的催着加速!
张定边感慨,这才是战争原本的样子吗?
看来以后打仗大炮一定得利用好,以后自己得重视炮兵了!对付集中大部队,什么阵型,城墙都无效。。。
“周军长,拿个小本本记下来,提醒我,战争以后多向陛下申请点炮弹和大炮,手雷,重点发展炮兵,多多利用大炮作战!”
张定边对着身边直属第一军自己的副手安排到!
两岸的炮火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反而因为吴军舰队的密集和混乱,取得了更大的战果。
不断有船只被打得失去动力,在原地打转,成为更显眼的靶子;
有的试图靠向南岸或北岸躲避,却遭到了更近距离的弩箭和火铳射击;
更多的,则是在试图加速突围的过程中,被精准的炮火送入江底。
常遇春所在的“破浪”号,也因为目标明显,接连被几发炮弹近失弹击中,船体多处受损,进水严重,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看着周围不断沉没、燃烧的友军战舰,听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和部下绝望的哀嚎,
常遇春这位身经百战的猛将,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力回天,什么叫穷途末路。
他手中的战刀无力地垂下,望着东方那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生机,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吼:
“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张定边!刘猛!
伪明!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