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听到这个数字,心中猛地一跳,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这比他记忆中史料记载的、张定边最后带回武昌的十来万残兵,要多出将近一倍!
这说明,他之前那道“保命为上、
允许暂时投降”的指令,以及他成功逃回武昌的事实,产生了巨大的号召力!
那些原本可能心灰意冷、
各自逃命甚至投降的将士,因为看到了主心骨还在,看到了太子不同于其父的“仁德”,选择回来了!
更重要的是,他最重要的三大支柱——智囊邹普胜、丞相张必先、
猛将张定边,全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这就是他翻盘的最大本钱!
陈善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脸上保持着符合太子身份的沉痛与凝重。
他深知,现在远不是庆祝的时候,朱元璋的大军随时可能压境。
他必须尽快稳住阵脚,构建起有效的防御体系。
他目光扫过殿下三人,缓缓开口,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年轻人的清亮,却已有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丞相辛苦了。
二十万将士来归,此乃不幸中之万幸,亦可见我大汉人心未失!
然,朱元璋挟大胜之威,必不会给我等喘息之机。
当务之急,是尽快整编军队,巩固防线。
诸位爱卿,对于眼下局势,有何应对之策?
我们是否应立即利用这些溃兵,加强尚未丢失地盘的防御?”
他没有直接抛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询问重臣的意见,这既是对他们的尊重,也是考察他们能力的机会。
太师邹普胜闻言,上前一步,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注意到太子问的是“加强防御”而非“主动出击”或“求和”。
这本身就显示了一种冷静和务实,与陈友谅昔日的急功近利好大喜功截然不同,心中不由得更加欣慰。
太子,确实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飞速成长了。
“殿下所言极是。”
邹普胜捻须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当下敌强我弱,新败之余,军心未稳,贸然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稳守待机,徐图恢复,方为上策。”
他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手指划过长江水道和周边州县,开始详细阐述他的防御构想:
“其一,江防为重!朱元璋欲攻武昌,必以水师为先。
我军新聚,水军虽众,然大舰尽失,皆以中小船只为主,不宜与敌正面水战。
当效仿古人,于长江险要之处,如武昌上游之金口、下游之阳逻等地,依托地形,广设防御。”
“可遣精干士卒,于江面狭窄处架设横江铁索,水下暗埋尖利木桩,用以阻滞敌舰行动。
沿岸多筑炮台、箭楼,配备强弓硬弩、抛石机,甚至可将部分缴获或自制的火器配置其上,形成交叉火力,使敌舰难以靠近。”
“其二,陆路协防!武昌城高池深,乃根本之地,需重兵布防,积储粮草,修缮城防。
同时,周边如鄂州、黄州、汉阳等城池,亦需派得力将领驻守,与武昌形成犄角之势,互为呼应。
各险要关隘,如幕阜山、大别山等入鄂通道,也需分兵扼守,防止敌军迂回包抄。”
“其三,清理内部!
大战新败,难免有惊惶失措、意志不坚之辈,甚至可能混入朱元璋的细作。
需严查军纪,整顿秩序,同时安抚民心,稳定后方。
殿下此前‘不究降卒’之仁德举措,正可用于安抚军心,凝聚士气。”
邹普胜的策略清晰务实,重点突出,既有宏观布局,也有具体措施,充分展现了他作为顶级谋士的战略眼光。
陈善一边听,一边暗暗点头。
邹普胜的部署,与他基于后世地图知识和历史经验形成的模糊想法不谋而合,甚至更加细致专业。
他尤其注意到邹普胜提到了“火器”,这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前瞻性的眼光。
待邹普胜说完,陈善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开口道:
“太师老成谋国,此策甚善!孤亦认为,当前应以稳固防守为首要。
长江天险,乃我屏障,务必打造成铜墙铁壁!”
他顿了顿,开始补充自己的意见,这些意见融入了更多现代管理和战略思维的雏形,让邹普胜等三人眼中再次闪过惊异之色。
“除了太师所言,孤认为还有几点需特别注意。”
“第一,加强练兵!新聚之兵,虽经战火,但编制混乱,士气需提振。
需立即着手整编,淘汰老弱,补充精壮。
更要严抓日常操练,尤其是水战协同、城防演练,务必使将士熟悉新的战术和防御体系。
赏罚必须分明,有功即赏,有过必罚,重塑军纪!”
“第二,加固城防!
武昌及各要塞城池,需立即征发民夫,加固城墙,深挖壕沟,备足滚木礌石、火油金汁等守城器械。
尤其要重视防火,朱元璋惯用火攻,需有应对之策。”
“第三,”陈善的声音变得格外严肃,
“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需加强各部将士的‘思想建设’!”
“思想建设?”张必先有些疑惑地重复了这个新词。
“正是!”
陈善解释道,“即是让将士们明白,我们为何而战!
不仅仅是效忠孤个人,更是为了保全我等家园,为鄱阳湖死难的兄弟报仇雪恨!
要让他们清楚,朱元璋若来,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投降未必是生路,唯有同心协力,方能死中求生!
要派遣可靠之人,深入各营,宣讲道理,凝聚信念,避免大战之时,有人意志动摇,被敌人策反!”
他这番话,隐隐指向了历史上陈汉政权迅速瓦解的一个重要原因——内部不稳,部分将领投降。
陈善必须提前防范,用思想和利益捆绑,尽可能增强部队的凝聚力。
张必先、邹普胜、张必先三人听着太子条理清晰、甚至有些超越时代的补充,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位太子,不仅有大略,更懂实务,甚至连凝聚人心、防范内变这种深层次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
“殿下思虑周全,臣等拜服!”
张必先由衷赞道,“殿下所言之‘思想建设’,确是固本培元之良策!
臣立刻安排人手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