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点了点头,最后将目光投向张必先:
“丞相,对外交事宜,亦需即刻着手。
我军虽败,但朱元璋亦是惨胜,其兵力损耗必然不小,且需时间消化俘虏、稳定新占之地。
此时,正是东方张士诚、南方方国珍有所作为之时!”
张必先心领神会:
“殿下之意,是遣使联络张、方二人,晓以利害,促使他们趁势出击,牵制朱元璋?”
“不错!”
陈善目光锐利,
“你立刻选派能言善辩之士,携带重礼,分赴平江(张士诚)和庆元(方国珍)。
告诉他们,我大汉虽经鄱阳湖之挫,但根基犹在,已聚兵二十万,严阵以待!
朱元璋以二十万破我六十万,自身岂能无损?
此时正是他们收复失地、扩大势力的天赐良机!
若坐视朱元璋消化战果,稳定后方,下一步,必然挥师东向、南下,届时唇亡齿寒,他们岂能独善其身?
望他们把握时机,共抗强朱!”
这是一招祸水东引,也是争取外部环境的必然之举。
虽然张士诚和方国珍未必会全力配合,但只要他们能稍微动弹一下,就能为武昌争取到宝贵的布防时间。
“臣遵旨!即刻去办!”张必先躬身领命。
看着三位重臣各司其职,迅速行动起来,陈善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前途依旧布满荆棘,强敌环伺,内部也远未稳固,但至少,他已经成功地迈出了重整旗鼓的第一步。
一个以武昌为核心,依托长江天险,内部整训、
外部联络的新防御体系,正在他的主导下,紧张地构建起来。
朱元璋,你想像历史上那样轻松拿下武昌?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陈善望向东方,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武昌城的紧张气氛,因为不断汇聚的溃兵和日益紧迫的防御工事构筑而如同拉满的弓弦。
太子陈善每日与邹普胜、张必先、张定边等人商议军情,巡查城防,督促练兵,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初步稳住了阵脚,但朱元璋大军压境的阴影始终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这日午后,陈善正在行宫偏殿与张定边商讨水军操练细节,一名亲卫急匆匆入内禀报,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
“启禀殿下!
城外……城外来了小队人马,自称是幸文才将军麾下,护送……
护送五王殿下回城了!”
“五王叔?幸文才?”
陈善猛地从地图前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陈友仁!他那个在鄱阳湖大战中负责侧翼、历史上本该战死或下落不明的叔父!
他竟然还活着?
还被幸文才护送回来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陈友仁不仅是陈友谅的弟弟,地位尊崇,更是陈汉政权中少数能独当一面、颇有威望的水军统帅之一。
如果他活着回来,并且能支持自己,对于稳定内部人心、尤其是安抚陈友谅旧部,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快!快宣他们进城!不,孤亲自去迎!”
陈善顾不上仪态,立刻起身,带着张定边和一众侍卫,快步向城门方向赶去。
武昌城门处,气氛肃穆而略带悲怆。
一小队约二三十人的骑兵,人人带伤,甲胄破损,风尘仆仆,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队伍中间,一辆临时找来的简陋马车格外显眼,车帘紧闭。
领军将领正是幸文才,他此刻的状态也极差,左臂用布带吊着,脸上有一道深刻的伤痕,但眼神依旧坚定。
看到太子亲至,幸文才连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铿锵:
“末将幸文才,参见太子殿下!
末将……末将幸不辱命,将五王殿下……护送回来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陈善快步上前,亲手将幸文才扶起,目光急切地投向那辆马车:
“幸将军辛苦了!快起来!
五王叔他……情况如何?”
幸文才虎目含泪,悲痛地摇头:
“殿下,五王殿下在鄱阳湖为救先帝,身中数箭,伤势极重……
一路颠簸,失血过多,至今……至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随军医官……
已是束手无策……末将无能!”
说着,他又要跪下。
陈善的心猛地一沉。
活着回来是好事,但如果只剩一口气,甚至很快就要离世,那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
他用力拍了拍幸文才的肩膀,语气坚定地安慰道:
“幸将军万莫如此说!
你能在万军之中,拼死将五王叔救出,已是天大的功劳!
此乃我大汉之幸!孤定要重赏于你!”
他转向马车,沉声道:
“快!将五王叔小心抬入行宫,安置在静室!
传令下去,即刻遍访城中名医,不,是整个湖广的名医!
谁能救活五王叔,孤赏千金,封伯爵!”
“千金!伯爵!”
周围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这赏格可谓极其厚重,足见太子对五王性命的重视。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武昌城都为之震动。
太子的悬赏令以最快的速度张贴出去,信使也纷纷奔赴各地。
陈友仁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行宫最安静舒适的院落,由专人照料。
然而,接连请来的几位武昌本地有名的医生,在仔细检查了陈友仁的伤势后。
都是摇头叹息,表示箭伤入体太深,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已是药石罔效,只能准备后事了。
消息传来,行宫内一片愁云惨淡。
幸文才更是自责不已,跪在陈友仁病榻前不肯起来。
陈善的心情也跌落谷底,难道历史真的无法改变?
这位能力不俗的叔父,终究难逃一死?
就在众人几乎绝望之际,转机悄然出现。
这日,丞相张必先入宫禀报政务后,略带迟疑地向陈善提起一事:
“殿下,臣听闻,近日有一位游方郎中,名曰吕复,恰巧途经武昌,在城东暂住。
此人虽声名不显于朝堂,但在医林之中,却颇有奇名,据说精通内外诸科。
尤擅处理金创重症,活人无数,有‘起死回生’之誉。
只是……此人性格有些孤僻,不慕权贵,未必肯应召入宫……”
“吕复?”
陈善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
吕复!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
在后世的医学史上,元末明初确实有一位叫吕复的名医,字元膺,一说号沧洲翁,医术高超,着有《医门群经辨论》、
《内经或问》等很多医学着作,是一位很有影响力的医学家!
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武昌!
这难道是上天赐予的机会?陈善心中瞬间重新燃起希望。
不管这个吕复是不是历史上那位,既然有“奇名”,就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