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话语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祠堂内凝固了数十年的阴冷与绝望。
那背对着他们、不断挖掘的虚影,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模糊不清的身形,在这一刻竟然凝实了几分,能隐约看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工装,肩膀因为长年累月的劳作而微微佝偻。
他没有转身,但那疯狂挖掘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那双原本只是徒劳挥舞的手臂,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朝着林辰手中照片的方向,虚虚地抬了起来。
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庞大怨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如海的悲伤与……一丝不敢置信的期盼。
王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里的符箓捏得更紧了,生怕这地缚灵在情绪剧烈波动下失控暴走。
林辰没有动,他依旧保持着递出照片的姿势,眼神平静而带着一丝怜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灵魂,正被巨大的情感浪潮冲击着。数十年的寻找,数十年的绝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归宿。
那虚影的手,终于触碰到了照片。
并非实体意义上的接触,而是在他的指尖与照片重合的刹那,那张泛黄的满月照,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激活,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白光。照片上,婴儿“狗蛋”那无齿的笑容,似乎更加鲜活灵动。
“狗……蛋……”
一声沙哑、干涩,仿佛锈蚀了几十年的喉咙发出的模糊音节,断断续续地从虚影处传来。这声音不像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在林辰和王胖的心底,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酸楚。
随着这声呼唤,男人的虚影开始缓缓转身。
林辰和王胖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眉头因为常年的愁苦而紧锁着深深的皱纹,但此刻,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里,却蓄满了浑浊的泪水(灵体意义上的)。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散发着光芒的照片上,仿佛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伸出双手,想要将照片拥入怀中,却只能徒劳地穿过。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激动。他咧开嘴,想笑,那表情却比哭更让人心酸。
“我……我的娃……爹找到……找到了……” 他哽咽着,灵体波动得更加厉害。
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林辰和王胖。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和空洞,而是充满了感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供桌下方,林辰他们之前检查过的那块看似平常的地砖。
“谢……谢谢……”
伴随着这最后的、清晰的感谢,男人的身影开始从脚部向上,化作点点晶莹的白色光粒,如同萤火虫般缓缓升腾、消散。那笼罩整个祠堂、乃至整个荒村的阴冷怨气,也随之冰消雪融。
祠堂内,仿佛有阳光透过破旧的屋顶照射进来(尽管外面依旧是阴天),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几秒钟后,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灰色气旋——魂封包裹。但这个包裹与之前遇到的都不同,它显得异常温顺、平和,表面甚至流转着一层淡淡的、温暖的白光。
同时,在那地缚灵最后所指的供桌下,那块地砖的缝隙中,也隐隐有微光透出。
林辰走上前,先是将那个温和的包裹小心地收好。然后,他蹲下身,撬开了那块地砖。
地砖下是一个小小的土坑,里面埋着一个粗陶小坛,坛口用油布密封着。林辰将陶坛取出,入手沉甸甸的。打开封口,里面是满满一坛银元,在透过屋顶缝隙的微光下,闪烁着旧时代财富特有的、内敛的光芒。
“嚯!大洋!”王胖凑过来,眼睛顿时亮了,胖脸上满是兴奋,“这下发财了!林兄弟,这得值不少钱吧!”
林辰掂量了一下陶坛,心中也有些感慨。这显然是地缚灵生前埋藏的积蓄,或许是他为儿子“狗蛋”准备的未来,如今,成了他表达谢意的礼物。
“这是他用命守护的东西,也是他最后的念想。”林辰将陶坛递给王胖,“收好吧,这是我们应该得的。”
王胖美滋滋地接过陶坛,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自己那个已经有些破烂的布包里。
就在这时,林辰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渡灵 App 的提示弹出:
【c+级任务“地缚灵的执念”完成。】
【基础奖励:现金 20,000 元已转入绑定账户。阳寿+15 天。】
【隐藏奖励(成功化解执念):魂晶 x 2。】
【评价:完美。以仁心渡怨魂,善莫大焉。】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尤其是那“+15 天”的阳寿和两颗魂晶,林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次任务的收获,远超之前。不仅解决了经济上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工作”的另一层意义——不仅仅是送快递续命,更是在帮助那些滞留人间的痛苦灵魂得到解脱。
那种成就感和慰藉,是冰冷的金钱和阳寿数字无法完全替代的。
“走吧,王胖。”林辰收起手机,对还在乐呵呵摸着银元的王胖说道,“任务完成,该回去了。”
王胖连连点头,背上鼓囊囊的布包,跟着林辰向外走去。
离开祠堂时,林辰回头看了一眼。祠堂依旧破败,但那股萦绕不去的阴森之感已经消失。阳光似乎真的努力穿透了云层,在祠堂门口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斑驳的光斑。
两人走出荒村,重新坐上返回市区的长途汽车。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象,王胖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兴奋又好奇地问林辰:“林兄弟,你那 App……到底啥来头?还有那魂晶,是不是就是小说里写的能提升功力的宝贝?你看……咱现在也算过命的交情了,能不能……带兄弟我一个?” 他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世界和“宝贝”的强烈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