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的恳求,如同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林辰刚刚迈出的脚步。他看着少女苍白而哀伤的脸庞,那双与赵磊神似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与近乎绝望的祈求,所有关于“忘川河畔”和“魂兮归来”的决断,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星枢殿内,陷入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沉默。连钟馗的虚拟影像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催促,仿佛在等待林辰自己解开这个情感的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普通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了这片寂静。
是林辰放在口袋里的、那部属于“阳间”身份的智能手机在响。能在渡灵司总部这个半位面接收到信号,本身就意味着来电非同寻常,或者……情况紧急。
林辰有些恍惚地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父亲”二字,让他心头莫名一悸。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按下了接听键。
“喂,爸?”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林建国焦急万分、甚至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小辰!小辰你在哪儿?!快回来!你妈……你妈她突然不行了!”
如同晴天霹雳,林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苏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爸,您别急,慢慢说!妈怎么了?前几天打电话不还好好的吗?”林辰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也不知道啊!就今天早上,她突然说心口闷,头晕,然后就直接晕倒了!送到县医院,医生……医生查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生命体征在快速衰竭,各项指标都乱套了!下了病危通知书了!”林建国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小辰,你快点回来!我怕……我怕你妈她……”
后面的话,林建国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
母亲病危!
林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赵雪还要苍白。阳间的羁绊,在他即将踏上征途的时刻,以最残酷的方式,再次将他紧紧拉住。
“爸,您别怕,我马上回去!立刻!马上!”林辰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挂断电话后,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他抬起头,看向苏晴和王胖,又看了看泪眼婆娑的赵雪,最后目光落在钟馗的虚拟影像上,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痛苦。
一边是魂飞魄散的战友和拯救世界的重任,一边是至亲之人生命垂危的呼唤。这两副重担同时压下来,几乎要将他压垮。
“林辰……”苏晴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阿姨她……”
“我得回去。”林辰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立刻,马上。”
王胖也急了:“老林,我跟你一起去!县医院要是治不了,咱们想办法转院!胖爷我还有点人脉!”
钟馗的虚拟影像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至亲牵绊,此乃人伦常情。林辰,你且先去处理家事。‘九幽之门’尚有百日之期,但亦不可耽搁过久。”
他抬手打出一道流光,没入林辰的渡灵 App:“我已授予你临时最高权限,可调用渡灵司在阳间的部分医疗资源和紧急传送阵。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多谢。”林辰此刻心乱如麻,只能匆匆道谢。他看向苏晴和王胖,“苏晴,王胖,总部这边后续的准备工作,还有赵雪,就先拜托你们了。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情,立刻赶回来!”
苏晴重重点头:“放心,这里有我们。你快去,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
王胖拍着胸脯:“包在胖爷我身上!你快回去看阿姨!”
林辰不再犹豫,甚至来不及再多看赵雪一眼,立刻通过钟馗授权的紧急传送阵,身影瞬间消失在星枢殿的星光之中。
……
几乎是眨眼之间,林辰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老家县城人民医院那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这种超远距离精准传送,对能量的消耗极大,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了。
他根据父亲短信的指引,踉跄着冲向重症监护室。
走廊尽头,父亲林建国独自一人蹲在墙角,双手插在花白的头发里,肩膀耸动,无声地哭泣着。才几天不见,父亲仿佛苍老了十岁。
“爸!”林辰快步上前,一把扶住父亲。
林建国抬起头,看到儿子,浑浊的眼泪再次涌出:“小辰……你回来了……医生,医生刚才又出来,说情况还在恶化,让他们……让我们做好准备……”他的声音破碎不堪。
林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忍着悲痛,将父亲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爸,您别急,我进去看看妈!”
他走到 IcU 门口,透过小小的观察窗向里望去。母亲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脸色是一种极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然而,就在林辰的目光落在母亲脸上的瞬间,他体内的“无垢魂体”猛地一震!一股极其阴冷、污秽的感觉顺着他的视线传递回来!
这不是普通的疾病!
在他的“契约视野”下,能清晰地看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流,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母亲的心口和眉心位置,正在不断地吞噬着母亲的生机!这股黑色气流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阴邪气息!
是蚀魂会的手段!
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悲伤和混乱!
他们竟然……竟然对他的家人下手!
就在林辰因母亲的状况而怒火中烧时,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从 IcU 里走出来,语气平淡地对林建国说道:“家属,病人情况暂时稳住了一点,需要补充一些特殊药物,你去一楼药房取一下。”同时,他不易察觉地对着林辰的方向,投来了一个冰冷而充满恶意的眼神。
林辰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医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