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血色婚礼
第八章：牺牲的抉择
黎明，或者说，这片永恒黄昏之地最接近黎明的时刻，在一阵空前恢弘却压抑的管风琴声中降临。那乐声不再缥缈，而是充满了仪式感的沉重，如同为一场盛大的葬礼奏响的序曲。
古堡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死寂，而是充斥着一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喧嚣。Npc宾客们穿着比前几日更加华丽的礼服，脸上那僵硬的微笑也似乎被注入了某种狂热的期待，如同等待献祭仪式的信徒。
沈清辞一夜未眠，精神力因探索镜子而大量消耗，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如同被冰雪擦洗过的刀刃，清晰而冰冷。她将昨夜从镜中看到的真相以及管家最后的提示，通过队伍频道简要告知了陆承和林蔓。
“两个人的囚笼……解脱的钥匙……”陆承低沉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带着凝重，“这意味着，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扭曲共生的系统。”
“我们需要找到那把‘钥匙’！”林蔓的意念传来，带着急切和担忧，“可是钥匙到底是什么？画家的遗骨？那幅画？还是……别的什么？”
“不知道。”沈清辞回答得干脆，“但仪式是唯一的机会。我们必须去，见机行事。”
房门被敲响，不是谢寻，而是两名面无表情的女仆。她们送来了一套极其华丽繁复的暗红色裙装，示意沈清辞换上——这是参加最终婚礼仪式的“礼服”。
玫瑰礼拜堂位于古堡的最深处。当幸存者们被引领着穿过最后一道拱门时，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与其说是礼拜堂，不如说是一座被巨型玫瑰丛吞噬的陵墓。高耸的穹顶爬满了深红近黑的玫瑰，花瓣层层叠叠，如同凝固的血浪。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头晕的玫瑰香气，几乎掩盖了那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腐朽。彩绘玻璃透不进光，只有无数烛台将内部照得一片猩红。
礼拜堂的尽头，没有神像，只有一个由苍白玫瑰枝干缠绕而成的巨大祭坛。祭坛上方，悬挂着那幅从塔楼取下的、描绘着画家被荆棘刺穿的最终画作！画布在烛光下仿佛在微微搏动，散发出不祥的怨念。
新娘伊莉莎穿着那身奢华至极的雪白婚纱，站在祭坛前。她的美丽在猩红的光线下显得妖异而脆弱，空洞的蓝眸直勾勾地盯着入口处的玩家们，嘴角噙着一丝冰冷而期待的笑意。
维斯塔伦公爵依旧没有出现。
管家谢寻站在祭坛一侧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司仪，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一切。
玩家们被引导至祭坛前方。除了沈清辞、陆承、林蔓（搀扶着意识模糊的苏芮）以及赵菁和她的最后一名队友，另外还有两名不认识的资深玩家幸存，总共八人。
“欢迎，”伊莉莎开口，声音空灵，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恶意，“欢迎来到我永恒的殿堂。今日，我将与我的挚爱，缔结永恒的盟约。”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沈清辞身上。
“而你们，尊贵的宾客，将用你们的灵魂……作为我们爱情的见证与基石。”
仪式开始了。
没有神父，没有誓词。伊莉莎抬起手，指向祭坛上方那幅画。
“我的爱人，”她对着画中痛苦挣扎的画家倾诉，语气带着一种扭曲的深情，“你看到了吗？这些宾客，他们将与我们一同……不朽！”
随着她的话语，祭坛周围的玫瑰藤蔓如同活物般开始蠕动！地面震颤，无数带着尖刺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毒蛇般向站立的玩家们缠绕而去！
“小心！”陆承大喝一声，猛地将身边行动不便的苏芮推向林蔓，自己则抽出之前找到的一根铁质烛台，狠狠砸向袭来的藤蔓！
烛台与藤蔓碰撞，发出金属交击的闷响，竟然只能勉强将其荡开！这些藤蔓坚硬无比，而且力量奇大！
赵菁和她的队友也立刻反应过来，各自施展手段抵抗。另一名资深玩家怒吼着掏出一把明显是副本奖励的匕首，砍在藤蔓上，溅出暗绿色的汁液，但更多的藤蔓立刻补上！
混乱瞬间爆发！
林蔓紧紧抱着苏芮，惊叫着躲避。沈清辞身形灵活地闪开一道藤蔓的缠绕，目光却死死锁定祭坛前的伊莉莎和那幅画。
她看到，随着藤蔓的攻击，那幅画上画家被荆棘刺穿的手，似乎变得更加鲜血淋漓，而伊莉莎的脸上，那狂热的笑意中也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诅咒在反噬他们两个人！
必须找到钥匙！必须在被这些藤蔓彻底吞噬之前！
就在这时，一条格外粗壮的藤蔓，如同瞄准了猎物般，悄无声息地从侧面猛地袭向正全力保护苏芮和林蔓的陆承！
陆承刚刚击退正面的攻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陆承！”林蔓失声尖叫。
沈清辞瞳孔猛缩，想要救援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扑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陆承！
是赵菁的那名最后队友！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
噗嗤！
带着尖刺的藤蔓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胸膛！他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兄弟！”赵菁目眦欲裂，嘶声喊道。
那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涌出。他看了一眼赵菁，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救下的陆承和惊魂未定的林蔓、苏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藤蔓猛地收回，将他的尸体拖入蠕动的玫瑰丛中，消失不见。
牺牲！又一次活生生的牺牲发生在眼前！
陆承看着那男人消失的方向，虎目泛红，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烛台。林蔓瘫坐在地，抱着苏芮无声地流泪。
沈清辞的心也如同被冰锥刺穿。这残酷的世界，不断地用生命来强调它的规则。
然而，就在这名玩家牺牲的瞬间，祭坛上那幅画，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画家那痛苦扭曲的表情，仿佛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是因为……牺牲？因为这种源于“守护”的、无私的牺牲行为，触动了两个被怨恨与诅咒缠绕的灵魂？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沈清辞的脑海。
钥匙……难道……
她猛地抬头，看向阴影中的管家谢寻。
谢寻也正看着她，那冰封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倒影。他没有任何表示，但沈清辞却从他眼中读懂了。
钥匙，或许从来不是某件物品。
而是……某种行为。某种能打破这怨恨循环的、极致的情感表达。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