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血色婚礼
第九章:以真破妄
同伴温热的血液仿佛还溅在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玫瑰藤蔓如同不知疲倦的毒蛇,在猩红的烛光下狂舞,将幸存者们逼得不断后退,活动空间越来越小。赵菁因队友的牺牲而陷入了暴怒与绝望的疯狂,挥舞着武器与藤蔓死斗,状若疯虎。陆承则如同磐石,死死护在林蔓和意识不清的苏芮身前,每一次挥击都势大力沉,但藤蔓无穷无尽,他的体力在飞速消耗。
祭坛上,那幅诅咒之画搏动得更加剧烈,画中画家痛苦的面容几乎要挣脱画布。新娘伊莉莎站在画下,张开双臂,苍白的脸上交织着狂喜与扭曲的痛苦,仿佛在同时汲取着仪式的力量和承受着诅咒的反噬。
“见证吧!永恒!这才是真爱不朽的证明!”她的尖叫声在礼拜堂内回荡。
沈清辞在藤蔓的间隙中穿梭,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牺牲……守护……队友用生命验证的举动,如同钥匙,插入了她脑海中纷乱线索的锁孔。
画家的诅咒,源于极致的爱转化为极致的恨与绝望,他将自己与所爱之人共同囚禁。
伊莉莎的怨念,源于被背叛的谎言与无爱的囚笼,她渴望证明,却用错了方式,将痛苦施加于他人。
这两个灵魂,都被困在了自己编织的、名为“爱”的地狱里。
打破囚笼的钥匙,不是毁灭,不是继续这怨恨的循环,而是……理解与释然!是让被扭曲的“爱”,回归它最初的模样——哪怕那份爱,最终指向的是别离与解脱!
一条藤蔓如同鞭子般抽向行动迟缓的苏芮,林蔓尖叫着试图用身体去挡!陆承怒吼着转身想要格挡,却被另外两条藤蔓死死缠住手臂!
就是现在!
沈清辞没有去攻击藤蔓,也没有冲向祭坛。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猛地停下所有闪避的动作,就那样站在原地,敞开了自己的双臂,如同祭坛前的伊莉莎。但她脸上没有狂热,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她将全部的精神力,不再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化作一道纯粹的意识洪流,携带着她从镜中看到的真相、从画作中感受到的绝望爱意、以及刚才那场牺牲带来的震撼,笔直地射向祭坛上的伊莉莎和那幅画!
这不是攻击,而是……沟通!是“呈现”!
“伊莉莎!看看他!看看你真正的爱人!”沈清辞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利剑穿透了藤蔓的呼啸与管风琴的轰鸣,清晰地响彻在伊莉莎的脑海,“他没有背叛你!他直到最后,都用他的血、他的灵魂爱着你!他将自己永恒地囚禁在这里,不是为了诅咒你,而是因为……他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与此同时,她的意念也强行撞入了那幅充满怨念的画作之中,对着画家那残存的意识呐喊:
“而你!看看她!看看你用生命‘爱’着的女人!你的诅咒没有带来解脱,只带来了更深沉的痛苦!她和你一样,都是这座古堡的囚徒!你们都被谎言和怨恨蒙蔽了双眼!”
沈清辞的精神力如同桥梁,强行将两个被诅咒隔绝、被怨恨蒙蔽的灵魂连接在了一起!
“不……不可能……”伊莉莎身体剧震,双手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被刻意遗忘、被谎言掩盖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破禁锢,涌入她的意识——画家被囚禁时绝望的眼神、那封她从未写过的绝交信、还有公爵冷酷的威胁……
祭坛上的画作发出了刺目的血光!画中画家那扭曲的面容开始剧烈地波动,被荆棘刺穿的手似乎想要抬起,那空洞的眼眸中,一滴用最深沉怨念凝结成的、黑色的“血泪”,竟然缓缓从画布上滑落!
“伊……莉……莎……”一个沙哑、破碎,仿佛来自遥远彼岸的意念,微弱地,却清晰地,透过画作,传递了出来。
那不是怨恨,而是跨越了生死与误解的、无尽的悲伤与……确认。
伊莉莎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幅画,蓝色的眼眸中,空洞被击碎,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出的、真实的泪水。她看到了,看到了画家从未改变的爱,也看到了这份爱被扭曲成的、囚禁了他们彼此的可怕形态。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充满怨毒的新娘,而是一个失去了爱人、被命运玩弄的可怜女子,对着画作泣不成声。
缠绕着玩家们的玫瑰藤蔓,如同被抽去了力量般,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尖刺软化,然后如同失去了支撑的蛇,纷纷垂落、枯萎,化作了黑色的灰烬。
整个玫瑰礼拜堂的猩红光芒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诅咒,正在瓦解。
沈清辞脱力地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如纸,鼻血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精神力几乎彻底枯竭。刚才那强行连接两个强大怨念意识的行为,对她的负担太大了。
陆承立刻冲到她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林蔓抱着苏芮,和劫后余生的赵菁以及另一名幸存玩家,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祭坛前,伊莉莎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不再看玩家,只是痴痴地望着那幅画,脸上带着一种痛苦却释然的复杂表情。
“该结束了……”她轻声说,如同叹息。
那幅画上的血光也开始内敛,画中画家的面容逐渐平和,那刺穿他的荆棘缓缓消散。整幅画,仿佛要回归它最初应有的、只是一幅画的平静。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即将终结的瞬间——
异变再生!
古堡深处,一股远比伊莉莎和画家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充满了权欲与占有欲的恐怖意志,轰然苏醒!
一个低沉、威严、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咆哮,震动了整个古堡:
“我的新娘……谁允许你……离开?!”
真正的幕后黑手,从未露面的维斯塔伦公爵,终于……降临了!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