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动物城邦》
第三章：狐的谋略
锈蚀齿轮酒吧隐藏在商业区与工业区交界的狭窄巷道深处，招牌是一枚半嵌入墙壁、布满红锈的巨大齿轮，散发着机油、劣质酒精和秘密交易的气息。与中心区光鲜亮丽的信息交易所相比，这里更像是城市光鲜表皮下的暗疮。
子时整，沈清辞推开沉重的金属门扉，内部昏暗的灯光和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各种低阶层的“动物”聚集于此——眼神闪烁的“狐狸”、贼眉鼠眼的“老鼠”、脾气暴躁的“野猪”，甚至还有几个气息彪悍的“狼”和“鬣狗”。空气中弥漫着失意、贪婪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反叛情绪。
她出示了终端上的匿名信息，一个侍者模样的“穿山甲”沉默地打量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穿过喧闹的大厅，推开一扇隐蔽的隔音门。
门后是一个狭小、堆满杂物的小房间。只有一个戴着厚重护目镜、脖颈上铭牌是“鼹鼠”的矮胖男人坐在里面，正对着一台冒着雪花的旧显示器敲敲打打。他抬起头，护目镜后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沈清辞。
“新来的狐狸？坐。”“掘金者”声音沙哑，指了指对面的空箱子。
沈清辞从容坐下，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错，沉得住气。”掘金者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我知道你在打听贡献点系统和晋升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但信息……需要代价。”
“你想要什么？”沈清辞问。
“100贡献点，或者……”掘金者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你加入我们‘地底工程会’。”
沈清辞没有犹豫，直接划转了100贡献点过去。加入一个未知组织风险太大，她宁愿支付信息费。
掘金者看到到账提示，满意地点点头。“爽快。那我就告诉你，所谓的‘晋升’，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调出显示器上一些扭曲的数据流和结构图：“城邦的系统会暗中抽取低阶层的贡献点，美其名曰‘管理费’和‘阶级税’，实际上，这些点数流向了高阶层的账户，以及维持那几个最强大‘玩家帝国’的运转。前10%？那名额早就被内定了！七天后，达不到标准的人，贡献点会被清零，然后强制投入更危险的‘回收任务’，直到死亡或者……像我们一样，躲藏起来。”
这和苏芮的推测相互印证。沈清辞心中凛然：“那么，真正的生路是什么？”
“生路？”掘金者嗤笑，“要么，像我们一样，像老鼠一样在地下挖洞，寻找系统漏洞，偷取能源和资源，苟延残喘。要么……”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找到并破坏掉维持这个剥削系统的‘核心服务器’。”
“核心服务器在哪里？”
“不知道。”掘金者摊手，“可能藏在‘王庭区’，那是狮、虎那些顶级掠食者的大本营，守卫森严。也可能在更隐秘的地方。我们‘工程会’找了很久，也只找到一些外围线索。”
他提供的信息有价值，但并未指出明确的破局之路。更像是在寻找炮灰或者分散高阶层注意力的棋子。
沈清辞不动声色：“感谢你的信息。”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掘金者叫住她，意味深长地说，“狐狸，我看得出来，你和那些认命的家伙不一样。如果你想做点什么，光靠信息差倒买倒卖是不够的。你需要力量，需要……盟友。小心雷恩，他的‘帝国’扩张得很快，吞并了不少独行的狐狸。被他盯上，要么臣服，要么……消失。”
离开锈蚀齿轮酒吧，沈清辞走在昏暗的巷道里，消化着得到的信息。谎言般的晋升，隐藏的核心，以及……雷恩的威胁。
第二天，沈清辞刚回到信息交易所，就发现气氛有些异样。几名佩戴着“猎豹”铭牌、气息精悍的玩家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小姐，我们首领雷恩先生，再次邀请您前往‘荣耀之巅’一叙。”为首的猎豹语气客气，但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这一次，邀请变成了半强迫。
沈清辞心念电转。掘金者的警告言犹在耳，直接拒绝很可能立刻引发冲突。她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正面抗衡一个“帝国”。
“带路吧。”她平静地说。
荣耀之巅位于商业区最核心的地带，是一整栋摩天大楼。顶层被改造得极尽奢华，落地窗外可以俯瞰大半个城邦。雷恩坐在一张巨大的、仿佛王座般的办公桌后，两侧站着几名形态各异、但气息都颇为强大的玩家，铭牌分别是“猎豹”、“灰狼”、“猫头鹰”等。
“欢迎，沈小姐。”雷恩笑容依旧迷人，但眼神中多了几分掌控者的威严，“考虑得如何？我的帝国，需要你这样聪慧的狐狸。”
“雷恩先生过誉了。”沈清辞不卑不亢，“我只是个新人，恐怕难当大任。”
“新人？”雷恩轻笑，“能在一天内将资本提升50%，并且引起‘地底老鼠’注意的新人，可不多见。”他显然知道了她昨晚的去向。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看看这片疆域，秩序、力量、阶级！这才是永恒的主题。加入我，你可以获得资源、庇护，以及……真正的晋升名额。我手中，掌握着不止一个名额。”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清辞：“而我只需要你的忠诚，和你的头脑。为我整合信息，分析局势，出谋划策。这是双赢。”
威逼利诱，赤裸直接。
沈清辞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狐狸”的狡黠与野心：“雷恩先生，空口无凭。我需要看到诚意。如果我加入，我能得到什么具体的位置和资源权限？我又如何能确信，您手中的晋升名额是真实的？”
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开始讨价还价，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待价而沽、追求利益的策略家。这符合她“狐狸”的身份，也能为她争取时间和空间。
雷恩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就喜欢和有欲望、懂权衡的人打交道。“很好！我们可以详细谈谈……”
半个小时后，沈清辞离开了荣耀之巅。她并没有答应加入，但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表示需要时间“考虑”。雷恩似乎也并不急于一时，展现出了一位“狮王”的耐心，允许她三天内给出答复。
这为她争取了宝贵的三天时间。
回到临时的住所，沈清辞立刻通过【羁绊印记】向分散的同伴传递了简短的、经过加密的精神讯息，分享了关于贡献点系统谎言和核心服务器的关键情报，并告知了自己被雷恩盯上的情况，提醒他们各自小心。
很快，微弱的回应陆续传来。
陆承的回应简短而坚定：【知晓。已清理三个巢穴，贡献点积累中。安全。】
苏芮的回应带着理性的分析：【剥削模型已验证。正在尝试逆向追踪数据流，寻找服务器可能位置。农业区监控严密，暂无法脱离。】
林蔓的回应则带着担忧和一丝线索：【清辞小心！我偷听到监工谈话，提到‘王庭区的净水循环中心’能耗数据异常，可能有问题。】
净水循环中心？沈清辞记下了这个信息。这可能是“掘金者”都未曾掌握的外围线索。
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秩序井然而又等级森严的城市。雷恩的帝国虎视眈眈，地底工程会神秘莫测，贡献点系统如同吸血蚂蟥，而同伴们各自被困。
她不能真的投入雷恩麾下，那无异于与虎谋皮。她必须在这三天内，找到破局的关键。
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过，那支得自上个副本的“逻辑之笔”虚影若隐若现。在这个依靠规则运转的城邦里，这支笔，或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她需要一场风暴，一场足以搅动现有秩序，让她和同伴们趁乱汇合，并直指核心的风暴。而这一切，必须在她给雷恩“答复”之前完成。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