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伪画者之影
粘稠的暗红色血影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大半个储藏室！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怨念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杂物、画架在这血影的冲刷下迅速被腐蚀、消融。
那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悬浮在血影中央，带着刻骨的仇恨与疯狂，死死锁定在沈清辞身上。它似乎认定了，就是这个人类，屡次三番地挑战它的权威，触碰它隐藏最深的秘密！
“它进来了！！”
“完了！全完了！”
眼镜男和保安发出绝望的哀嚎，连滚带爬地向后退缩，直到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小雅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陆承强忍着左臂那诡异黑色蔓延带来的、如同万蚁噬心般的剧痛，猛地拔出腰间之前从消防器材箱找到的、仅剩的一把小号消防斧，怒吼着想要上前阻拦，但那血影仅仅是分出一缕分支，如同鞭子般抽来，就将他连人带斧狠狠击飞，撞在后面的杂物堆里，发出一声闷响，一时无法起身。
“陆大哥！”林枫目眦欲裂。
苏芮和老赵也只能徒劳地挥舞着找到的木棍，试图阻挡，但在那磅礴的血影面前，他们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血影的主要部分，如同张开了巨口的深渊，朝着刚刚用鲜血触发了机关、还半跪在活板门旁的沈清辞，当头罩下！那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沈清辞甚至能看清那血影中翻腾的、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那是之前所有在此殒命的玩家的怨念集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更加高亢、更加清越的嗡鸣，猛地从沈清辞身下的活板门内传出！
紧接着，一道纯净的、如同初生朝阳般柔和却不容亵渎的金色光芒，自活板门的缝隙中冲天而起！
这金光与那污秽的血影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它仿佛带着某种净化一切邪祟的神圣力量，与汹涌而来的血影狠狠撞在了一起！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冰水，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储藏室。那势不可挡的血影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尖啸，前端部分迅速消融、蒸发！
悬浮在血影中央的那只巨大眼睛，也猛地闭上，流下了暗红色的血泪，仿佛受到了重创！
金光以沈清辞和活板门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护罩，将她和靠近的苏芮、老赵笼罩在内，暂时隔绝了外面那恐怖的血影。
血影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在金光护罩外疯狂地翻涌、冲击，却一时无法突破这突如其来的神圣屏障。
劫后余生的几人，大口喘息着，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这是……”苏芮看着周围柔和的金光，难以置信。
沈清辞也是心有余悸，她看着身下缝隙中透出的金光，瞬间明白了：“是地下室！下面的东西在保护我们！”
她立刻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双手扣住活板门的边缘，用力向上掀！
“快来帮忙！”
反应过来的苏芮和老赵立刻上前，三人合力，沉重的活板门被缓缓掀开，露出了一个向下的、粗糙的石质台阶通道。更加浓郁的金光以及那“滴答”的水声，正是从下方传来。
“快！快下去！”沈清辞急声道。
“陆承！林枫！小雅！”苏芮朝着金光护罩外焦急地大喊。
林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先去搀扶起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陆承。陆承脸色惨白如纸，左臂的黑色已经蔓延过了手肘，但他依旧强撑着意识：“快……走……”
另一边，眼镜男和保安看到生路出现，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连滚带爬地朝着金光护罩冲来。那血影似乎忌惮金光，在他们冲入护罩范围时，下意识地退缩了一下，让他们侥幸逃了进来。
“小雅！”林枫朝着还瘫软在角落的小雅伸出手。
小雅看着护罩外那翻腾的血影，以及血影中央那只再次缓缓睁开、充满了无尽恶毒的眼睛，吓得浑身瘫软，根本动弹不得。
“我……我动不了……”她哭喊着。
就在这时，那血影似乎适应了金光的存在，或者说被彻底激怒，它放弃了正面冲击护罩，而是如同有智慧般，猛地分出一股，贴着地面，如同毒蛇般绕过金光护罩的边缘，迅猛地卷向角落的小雅！
“不！！”林枫目眦欲裂，想要冲出去，却被老赵死死拉住。
“来不及了！”
血影瞬间缠上了小雅的脚踝，将她猛地向血影主体拖去！
“林哥！救我——！”小雅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手指徒劳地在地面上抓挠，留下几道血痕。
眼看她就要被拖入那万劫不复的血色深渊……
突然，异变再起！
那一直悬浮在血影中央的巨大眼睛，猛地转向了小雅！但它这一次，眼神中除了恶意，似乎还多了一丝……贪婪？以及一种诡异的、仿佛见到了“同类”般的……渴望？
缠住小雅的血影力量骤然加大！
然而，就在小雅的身体即将完全没入血影的刹那——
她的惨叫戛然而止。
她的身体，并没有像之前的黄毛那样被腐蚀同化，而是……开始变得透明、虚化！紧接着，她的形态开始扭曲、变形，她的惊恐表情凝固在脸上，然后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着，迅速缩小、拉长……
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注视下，活生生的女孩小雅，就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被那血影硬生生地“改造”成了一支……
一支沾染着鲜红颜料、笔毛却异常洁白柔软的……
油画笔？！
那支笔悬浮在血影之中，笔杆上似乎还隐约残留着小雅最后那惊恐的面容。
然后，这支新“制作”完成的画笔，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飞向了血影中央那只巨大的眼睛，最终，融入了那只眼睛下方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仿佛……它本就是那里的一部分。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眼前这超乎理解、诡异到极致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能力，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是被杀死，而是被……“转化”成了工具？
“伪画者……伪画者……”沈清辞喃喃自语，看着那支融入血影的画笔，又看向外面那些代表着“死亡”与“错误”的油画，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加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洞悉了真相的震撼，“根本就没有一个具体的‘伪画者’藏在画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沈清辞指着外面那翻涌的血影和那只巨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就是‘伪画者’！但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鬼魂！”
“它是所有死在这个副本里的玩家的怨念、不甘、恐惧……以及这个美术馆本身某种扭曲规则，混合而成的——怨念集合体！”
“它模仿《盛宴》，制造恐慌，收集更多的死亡与怨念来壮大自己！它隐藏在画中，因为它本身就是由‘画作的死亡’孕育而生的怪物！”
“小雅……是被它当成了‘颜料’或者‘工具’……吸收掉了！”
这个推断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怨念集合体！
所以它才能操控画作，所以它才能将人转化为不同风格的“死亡油画”，所以它才会对代表“错误”与“真实”的光芒如此忌惮！因为它本身，就是建立在“虚伪”与“模仿”之上的存在！
仿佛是为了印证沈清辞的话，那血影中央的眼睛，再次猛地睁开！这一次，它的瞳孔深处，除了原有的疯狂与恶意，竟然隐隐约约地，映照出了小雅那张绝望而哭泣的脸！
它拥有了新的“颜料”，它的力量，似乎又增强了几分！
“吼——！”
更加狂暴的咆哮声中，血影再次沸腾起来，那金色的护罩开始剧烈波动，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活板门下的金光，似乎也无法长时间支撑！
“护罩要破了！”老赵嘶声喊道。
“下去！快下去！”沈清辞不再犹豫，率先踏下通往地下室的台阶。
苏芮、眼镜男和保安紧随其后。林枫强忍着悲痛，和勉强能行动的陆承互相搀扶着，也踉跄地冲进了通道。
就在最后一个人踏入通道的瞬间——
“咔嚓！”
金色的护罩，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彻底消散！
汹涌的血影，如同海啸般，朝着敞开的活板门入口，奔涌灌入！
黑暗的通道下方，只有那越来越近的滴水声，以及从深处透出的、似乎也即将熄灭的微弱金光。
而他们的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阶梯，和扑面而来的、更加古老阴森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