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江那句“我们俩过吧”和张蔷毫不犹豫的“可以啊”,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顾忌。从那天起,他与张蔷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半公开的、近乎同居的状态。他不再仅仅把张蔷的公寓当作偶尔偷情的场所,而是当成了另一个“家”,一个他主动选择、并感到被需要、被认可的港湾。
接下来的日子,高长江过起了双面人生。他依旧顶着“马丽丈夫”的身份,但生活的重心和情感的天平,已彻底倾斜向张蔷。他想回马丽那边了,就回去露个脸;不想回去了,就直接留在张蔷那里过夜。张蔷对此似乎也乐见其成,她离婚后生活难免孤寂,高长江的陪伴和身体上的慰藉,恰好填补了那份空虚和失落。两人各取所需,在一种扭曲的同盟关系下,竟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与“温情”。
然而,这种“和谐”是建立在另一人的痛苦之上的。
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马丽,彻底陷入了困境和愤怒之中。高长江频繁的“加班”和夜不归宿,让她不得不开始自己面对柴米油盐。起初,她还能厚着脸皮带着孩子回娘家蹭饭,但时间一长,兄嫂离婚的风波未平,自己家里又这般光景,她明显感觉到父母言语间的无奈和眼神中的异样,这让她如坐针毡。硬着头皮回家自己做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洗衣服打扫卫生也让她手忙脚乱、怨气冲天。
她开始不停地给高长江打电话,语气从最初的询问,逐渐变成质疑,最后升级为歇斯底里的抱怨和指责:“高长江!你哪儿来那么多班要加?公司就你一个人忙?张蔷是不是故意整你?你是不是在外面有鬼了?!”她凭着女人的直觉,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将怒火发泄在“工作”这个借口上。
高长江被马丽催得紧了,或是出于一丝残存的责任感或避免过早暴露的考虑,也会勉强回去住几天。但这短暂的回归,对马丽而言,非但不是慰藉,反而是更深的折磨。
高长江人虽然回来了,心却像一块冰。他面无表情地进门,对马丽的抱怨充耳不闻,机械地按照要求做饭,吃完饭碗一刷,要么看电视,要么直接洗漱睡觉,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墙,将马丽彻底隔绝在外。
马丽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死气沉沉的样子,积压的怒火和委屈更是如同火山爆发。她开始用最尖锐的语言试图刺痛他,唤醒他,或者说,是发泄自己的绝望:
“高长江!你还有点良心吗?!你摸摸你自己的心口!”马丽会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当初你像个废人一样,是谁陪着你?是我爸!是我!是我们给你调理的,才把你那点男人的毛病治好的!没有我们家,你现在还是个抬不起头的窝囊废!现在你翅膀硬了,混出点人样了,就开始忘恩负义了?回家给我做顿饭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你就是个白眼狼!喂不熟的狗!”
这些翻旧账的、带着施恩色彩的话语,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高长江内心最敏感、最自卑的神经。若在以前,他可能会羞愧、会争吵,但现在,他只是在心里冷笑:果然,张蔷说得没错,你们马家从来就没看得起我,永远觉得我欠他们的!
有时,马丽在激烈的争吵后,会试图用身体来挽回,主动凑过去亲热。高长江既不拒绝,也不回应,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任由马丽折腾。这种毫无激情的、近乎施舍般的亲密,比直接的拒绝更让马丽感到羞辱和挫败!
高长江越是冷漠,马丽越是唠叨控诉;马丽越是歇斯底里,高长江就越是封闭自我,用更深的冷漠筑起更高的围墙。夫妻二人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恶性循环。家里再也听不到正常的交流,只剩下马丽单方面的咆哮、哭泣和诅咒,以及高长江死一般的沉寂。
婚姻的温度,早已降至冰点。高长江的心早已飞到了张蔷那个充满“理解”和“温情”的公寓,而马丽则被困在这个冰冷的牢笼里,被愤怒、不甘和日益增长的恐慌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