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岚城,深入万兽山脉,景象与外围截然不同。参天古木越发密集,枝叶交织,遮天蔽日,光线变得昏暗。空气中灵气愈发狂暴,夹杂着各种妖兽的腥臊气息和淡淡的毒瘴。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松软无声,却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毒虫或陷阱。
寻常炼气修士在此等环境中,需步步为营,时刻警惕。但顾九歌前行,却如闲庭信步。她并未散发强大气息,但一种无形的场域自然弥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低阶妖兽皆本能地蛰伏颤抖,不敢靠近分毫。偶尔有不长眼的三四阶妖兽试图袭击,还未靠近,便被七七一个眼神,或者顾九歌随手弹出的一缕细微神力直接湮灭,连尸体都未曾留下,化作精纯灵气反哺天地。
陆尘紧跟在后,看得心惊肉跳,同时又热血沸腾。这就是绝对实力的风采!他紧紧握着那柄断剑,心中对力量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
顾九歌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方圆数百里的区域。她不仅避开了几处盘踞着五阶妖兽的巢穴,还顺手采集了几株年份久远、在此界也算珍稀的灵草,其中一株“空冥花”,更是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空间属性,对她参悟虚空石略有裨益,便随手收了起来。
三万里路程,对于能缩地成寸的顾九歌而言,并不算遥远。但为了照顾陆尘的速度,以及更细致地探查沿途可能存在的线索,他们用了五日时间。
第五日午后,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得湿润,一股浩瀚的水汽夹杂着更加混乱、活跃的空间波动从前方向传来。
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湖泊呈现在眼前,湖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幽蓝色,湖面广阔,一眼望不到边际,正是坠星湖。湖面上空,光线扭曲,偶尔有细微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空间裂缝一闪而逝,发出滋滋的轻响,随即又弥合消失。整个湖区都笼罩在一种不稳定的空间力场中,让人心生悸动。
“前辈,这里就是坠星湖了。”陆尘有些紧张地看着湖面上那些不时闪现的空间裂缝,“据说湖底情况更复杂,不仅有强大的水属性妖兽,还有因空间紊乱而产生的各种诡异现象,甚至……有修士声称在湖底看到过徘徊不散的古代幻影。”
顾九歌立于湖边,神识尝试探入湖中。果然,湖水深处不仅阻碍神识,那混乱的空间力场更是将她的神识扭曲、折射,难以清晰地探查到湖底全貌。只能模糊地感知到,湖底深处确实有巨大的、非自然的构造物轮廓,以及几股相当于元婴期的强大妖兽气息盘踞。
“你在此等候,布下隐匿阵法,非我呼唤,不得靠近湖边。”顾九歌对陆尘吩咐道。湖底情况不明,带着他反而是累赘。
“是,前辈小心!”陆尘连忙应下,取出阵旗,熟练地在远离湖岸的一处巨石后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隐匿和防御阵法。
顾九歌低头对怀中的七七道:“你随我下去,还是留在上面?”
七七伸了个懒腰,从她怀中跳出,身形在落地瞬间变得虚幻:“我自己逛逛,这湖上的空间裂缝有点意思,或许能找到点零嘴。” 它对那些破碎的空间碎片和其中可能裹挟的异种能量很感兴趣。
顾九歌点头,不再多言。她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几乎与幽蓝湖水融为一体的光晕,一步踏出,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深邃的湖水中,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一入湖水,压力骤增,冰冷刺骨,其中还夹杂着混乱的空间撕扯力。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一炷香便会被压垮或卷入空间乱流。但对顾九歌而言,这点压力与撕扯力如同清风拂面。
她向下潜去,速度极快。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最后彻底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连神识都受到极大干扰,只能探查周身百丈范围。黑暗中,偶尔有发光的奇异水母或怪鱼游过,感受到她身上那隐晦却至高无上的气息,皆惊慌逃窜。
下潜约千丈,脚下终于触及了湖底。并非是淤泥,而是坚硬的、仿佛由某种金属与岩石混合而成的基底,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沉积物和水草。
到了这里,那空间紊乱的感觉更加强烈,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风声或低语。湖底并非平坦,可以看到许多倾颓的巨大石柱、断裂的墙壁,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的、与观星台类似的星辰符文。这里果然是一处上古遗迹!
顾九歌沿着遗迹的轮廓向前探寻。突然,侧前方传来一股强烈的空间波动,一道丈许长的、不稳定的空间裂缝猛地撕裂开来,散发出恐怖的吸力,将周围的湖水、碎石乃至几条倒霉的怪鱼都吞噬进去!
顾九歌身形稳如泰山,目光看向那裂缝深处。在那混乱的空间乱流中,她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并非此界景物的破碎画面——一片赤红色的荒芜大地,以及几块随着乱流翻滚的、闪烁着异样金属光泽的碎片!
果然有异界之物!
她正欲仔细观察,一股凶戾的气息猛地从斜刺里扑来!一条体型庞大、形似蜈蚣、长满了惨绿色眼睛的怪鱼,张开了布满獠牙的巨口,裹挟着腥臭的毒液与强大的水压,向她发起了偷袭!这是一头五阶中期的“百目毒龙鲵”,乃是这片湖底的霸主之一!
顾九歌眉头微蹙,并未回头,只是反手向后轻轻一拍。
没有华丽的灵光爆裂,只有最纯粹的力量掌控。那扑来的百目毒龙鲵,庞大的身躯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墙壁,所有冲势瞬间被抵消,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透体而入!
“噗——”
仿佛一个被戳破的气囊,百目毒龙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寸寸碎裂,化作一蓬血雾,随即被那道尚未闭合的空间裂缝吸了进去,消失无踪。
秒杀!
顾九歌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注意力依旧在那道空间裂缝上。她伸出手指,对着那裂缝轻轻一点。
原本狂暴紊乱、即将闭合的裂缝,竟被她指尖流淌出的、蕴含着更高层次空间规则理解的神力强行稳定、撑开!裂缝内部的景象变得更加清晰,那赤红荒芜的大地,那奇异的金属碎片……甚至,她还能感觉到那边世界传来的、一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气息——充满了混乱与毁灭。
“一个……正在走向衰亡的世界?”她心中判断。
就在这时,她怀中那本《万界锚点观测录》再次传来悸动,并非指向裂缝后的世界,而是指向了湖底遗迹的更深处!那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呼应着观测录,也呼应着她从林文正那里得到的黑色石板!
看来,这坠星湖底最大的秘密,并非这些不稳定的空间裂缝,而是隐藏在那遗迹核心的、与跨界传送相关的真正核心!
她不再留恋这道裂缝,收回神力,任其自然闭合。转身向着遗迹深处,那悸动传来的方向,继续前行。
黑暗中,她的身影如同指引迷途的明灯,向着沉睡万古的秘密,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