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道人的反噬与恐惧,并未直接传达到《心动小屋》。这里看似恢复了平静,甚至因姜晚(顾九歌)的两次“神预言”和化解危机,氛围变得有些奇异——敬畏与好奇交织。
林小溪取回了母亲遗留的珍珠项链,情绪稳定许多,虽然气色还有些虚弱,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和刻意矫饰的甜美消散了,多了几分真实的疲惫与沉静。她对姜晚的态度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依赖。
陆衍舟推掉了所有近期工作,以“休养”为名留在小屋。他表面上沉默寡言,私下却动用人脉,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查身边“生辰属金”的竞争对手,尤其是那位送了金属工艺品的制片人。他书房的监控录像显示,那摆件被助理摆放时,手指似乎有意无意地按在了某个特定纹路上……这发现让他脊背发凉。
顾九歌则依旧我行我素。白天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膝上总是卧着那只越发神骏的浅灰色猫咪七七。她在梳理此界更细微的规则脉络,同时通过七七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无声无息地监控着城市各处异常的能量波动——尤其是来自城西某片老居民区的、那股阴森邪祟的残余气息。
网络上,关于“姜大师”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她的微博账号(原主弃用已久)粉丝暴涨,私信塞满了各种离奇求助、广告合作甚至威胁信。节目组乐见其成,甚至开始策划以姜晚为核心的“玄学特辑”。
当晚八点,第二次直播准时开始。
直播间在线人数开场即破纪录,弹幕礼物铺天盖地。这一次,镜头前的顾九歌(姜晚)甚至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璀璨城市夜景,只留下一个清冷侧影。七七蹲在她肩头,冰蓝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两点幽火。
没有寒暄,直接抽取。
第一个Id:【深夜码字肝不动】
连麦接通,一个顶着浓浓黑眼圈、声音虚浮的年轻男子带着哭腔:“姜大师!救救我!我、我租的房子闹鬼!真的!就在我电脑桌对面那面墙!每到凌晨两点,墙上就会出现一个女人的影子,好像在梳头!还、还有滴水声!我试过换房子,但只要我一开始写灵异小说,不管搬到哪里,这影子都会出现!我已经一个月没敢睡觉了,稿子也写不出来,编辑要杀了我……”
问题离奇又带着恐怖色彩,直播间观众顿时兴奋又紧张。
顾九歌目光似乎穿透屏幕,落在那年轻人身后的“墙壁”上,七七的耳朵也微微动了动。
“不是鬼。”顾九歌语气平淡地给出结论,“是你自身‘识神’过耗,加之长期沉浸创作阴性能量过重的故事,且租住之地风水本就聚阴,三者叠加,引动了游离的‘残念场’显化。影子与滴水声,是你潜意识的恐惧与附近老旧水管共振的投射。解决方法:立刻停止创作此类题材至少三个月;每日午时晒背一刻钟;在你电脑旁放置一枚真正的、受过香火的正气古铜钱;最后,把你床头那盆快枯死的仙人掌换成绿萝。”
男子:“……就、就这么简单?不是鬼?”
【噗,闹了半天是精神问题加风水不好?】
【但他说搬了家还会出现啊!】
【姜大师说了,是他自己‘引动’的,搬到哪里,只要他状态不改,那种‘场’还会跟着他。】
【古铜钱?绿萝?这配方有点接地气啊!】
【记笔记了记笔记了!】
第二个Id:【财务自由是梦想】
一个声音疲惫的中年女人:“大师,我不问财运。我想问我儿子……他十六岁,一年前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成绩一落千丈,最近甚至有了自残倾向。我们带他看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做了所有检查,都说没大问题,就是青春期抑郁。但我当妈的感觉不对,他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很陌生,甚至有点怨恨。可我们夫妻感情很好,从小到大也没亏待过他……大师,您能看看,我儿子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哪里做错了,还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到最后,声音已带哽咽。
这是一个沉重的问题,直播间也安静了不少。
顾九歌沉默了片刻,眸中符文隐现,七七的尾巴也轻轻扫了一下。
“你儿子的问题,三分在自身命格转换期的劫数,七分在……外物干扰。”她缓缓道,“他房间书桌抽屉最底层,是否有一本黑色硬壳封面的旧笔记本,非他所购,也非你们所赠?封皮右下角有个烫金褪色的抽象图案,像一只眼睛。”
女人呼吸一滞,慌忙道:“我、我不知道!我马上去看!” 接着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和翻找声,几分钟后,女人颤抖的声音传来:“有……真的有!大师!有一本黑色笔记本!我从没见过!那个图案……确实像眼睛!这、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契约媒介’。”顾九歌声音微冷,“通过特定仪式,将负面情绪和厄运‘书写’转移的邪术载体。这本笔记的原主应是你儿子的同学或身边人,承受不住自身压力或恶意,通过非法途径弄到此物,将‘厄运’转移给了他。你儿子并非抑郁,而是持续被外来的‘晦气’侵蚀心智。将此物用红布包裹,明日午时,置于阳光暴晒处三日,之后在偏僻处焚化,注意风向,勿吸入烟尘。同时,带你儿子去人气旺盛的游乐园或体育馆待上一天,无需刻意游玩,置身其中即可。之后,再配合心理疏导。”
女人连连道谢,声音充满了后怕与感激。
直播间观众听得毛骨悚然:
【校园霸凌的另一种形式?太恶毒了!】
【这种邪门东西真的存在吗?】
【细思极恐!还好这位妈妈来问了!】
【姜大师连笔记本样子都知道!神了!】
第三个Id,在万众期待中被抽出:【爱吃瓜的猹】。
连麦接通,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带着兴奋和恶作剧意味的年轻男声:“嘿嘿,姜大师,久仰大名!我没啥正经问题,就是想请您‘看看’,我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说得越详细越好!要是说对了,我给你刷十个火箭!”
这明显是个挑衅和测试,想验证姜晚是否真有“千里眼”般的本事。
弹幕有人骂这人不尊重,也有人好奇姜晚会如何应对。
顾九歌神色未变,甚至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凝视”或感应,只是淡淡开口:“你在城西‘老橡树’网吧,第三排靠窗第二个位置。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是我的直播间和一款热门竞技游戏界面,你右手边放着喝了一半的冰可乐和吃剩的炸鸡盒,左手正在桌子底下……偷偷抠脚。”
“噗——!” 连麦那头传来可乐喷溅和剧烈咳嗽的声音,以及椅子翻倒的哐当声,紧接着是男生慌乱羞愤到极点的尖叫和手忙脚乱关闭连麦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抠脚!社死现场!】
【城西老橡树网吧!我就在附近!兄弟你还好吗?】
【细节过于真实!连可乐和炸鸡盒都知道!】
【这比卫星定位还准啊!服了服了!】
【十个火箭呢?跑哪儿去了?】
三个问题,再次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方式结束。直播间气氛沸腾到了顶点。
然而,就在顾九歌准备像上次一样干脆利落下播时,异变突生!
直播画面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发出刺耳的电流噪音!镜头前的顾九歌身影一阵模糊扭曲!同时,整个《心动小屋》的灯光同时明灭不定,温度骤降,一股阴冷刺骨、带着浓浓恶意和腥臭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怎么回事?!”
“停电了?”
“好冷!什么味道?!”
小屋其他房间传来惊叫声。
直播间观众也看到了异常:
【画面怎么了?卡了?】
【不对!你们看姜大师背后!窗户外面!】
【黑影!有一团黑影在动!】
【卧槽!真的闹鬼了?!】
顾九歌肩头的七七瞬间弓起背,全身毛发炸开,冰蓝眼眸锐利如刀,口中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咽。它清晰地“看”到,不止是小屋,以小屋为中心,方圆数里内的地气被一股外来的、充满污秽与诅咒的力量强行搅动,无数负能量被汇聚、扭曲,化作无形的黑色触手,朝着直播间镜头前的顾九歌疯狂扑来!目标直指她的神魂!
隔空斗法!阴山道人狗急跳墙,选择了最直接、最险恶的方式——利用顾九歌正在进行的、与无数观众精神力有微弱联系的直播作为媒介,发动了大范围的污秽诅咒攻击!他要让姜晚在千万人面前神魂受创,身败名裂!
顾九歌眼神一冷。她没想到对方如此急切且狠辣,竟敢直接对拥有大量公众关注的直播下手。
“雕虫小技。”她冷哼一声,不仅没有切断直播,反而向前一步,更清晰地直面镜头。
她双手在身前结成一个古朴的印记,并非此界任何已知道法,而是引动了一丝本源神力中对“净化”与“守护”规则的至高理解。与此同时,七七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穿透力极强的猫啸!啸声中,它额间那抹暗金竖纹骤然亮起,张开小口,一股无形的、针对一切阴邪能量的霸道吞噬力场瞬间以它为中心扩张开来!
顾九歌清冷的声音,透过嘈杂的电流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观众耳中:“有客远来,以秽为礼。便请诸位一同观礼——何谓,邪不压正!”
话音落下,她结印的双手向前轻轻一推!
没有炫目的光效,但所有正在观看直播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仿佛在那一瞬间,听到了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威严浩荡的钟鸣!
嗡——!
直播画面中,那些扭曲的黑影、刺耳的噪音、闪烁的干扰,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画面恢复清晰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通透!
同时,一股暖洋洋、令人心安神宁的奇异感觉,透过屏幕,微弱却真实地传递到了每一个观众的心头,驱散了刚才那瞬间的阴冷与不适。
小屋内,明灭的灯光稳定下来,骤降的温度回升,腥臭气息烟消云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集体幻觉。
而城市另一端,密室中的阴山道人,在他发动诅咒、连接上直播信号的那一刹那,就仿佛看到一尊无边无际、散发着净化一切污秽光芒的神圣虚影,顺着那诅咒的联系,反向碾压而来!
“啊——!!” 他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面前所有作法器具轰然炸裂,七窍中同时流出黑血,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萎顿在地,奄奄一息,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绝望。“神……神明……降世……?”
他耗尽心血、甚至折损寿元发动的致命诅咒,不仅被对方随手破去,那顺着联系而来的一丝反击,就直接废了他大半修为和所有邪术根基!
直播镜头前,顾九歌(姜晚)缓缓放下双手,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灰尘。肩头的七七舔了舔爪子,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刚才那波反向吞噬的“秽力”,虽然质量低劣,但数量不少,算是小补。
她抬眼,看向镜头,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今日直播,到此为止。下次若再有此类‘不速之客’,惩戒加倍。”
说完,干脆下播。
留下直播间数千万观众,在经历了惊悚、震撼、温暖到懵逼的复杂情绪冲刷后,集体陷入了狂欢与更加疯狂的讨论!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算命准”的问题了。
那是……隔空斗法!直播驱邪!
姜晚,已不再是“大师”,在无数网友心中,她已然被奉若神明!
而小屋内的陆衍舟、林小溪等人,亲身经历了刚才那诡异的温度变化和气息压迫,又完整观看了直播,此刻看向姜晚紧闭的房门,眼神中的敬畏,已然达到了顶峰。
夜色更深。
顾九歌轻轻抚摸着七七柔顺的毛发。
“老鼠被重创,该躲回更深的洞里了。”她望向城西方向,“明天,去把那窝老鼠,连同它背后的‘粮仓’,一起端掉吧。”
七七冰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狩猎前的兴奋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