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的空气混合着城市燃烧的焦糊味、淡淡的血腥气，以及末世特有的、挥之不去的绝望尘埃。几只零散的丧尸在远处水塔和通风管道附近游荡，似乎还没发现这群刚冲上来的活人。
张昀和其他三人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他们看向站在天台边缘、背对着他们的楚颜（顾九歌），眼神复杂至极——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陌生与恐惧。刚才那一路杀上来的楚颜，和他们记忆中那个安静、甚至有些好欺负的同事，判若两人。
顾九歌没有理会身后的目光，她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须，仔细探查着天台及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环境。
天台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除了水塔、通风设施和几个卫星天线外，还算空旷。通往楼下的铁门已被她反锁并用找到的一截钢筋别住，暂时安全。但这里缺食少水，无遮无挡，绝非久留之地。远处街区的混乱仍在持续，枪声和爆炸声零星传来，但看不到大规模有组织的救援迹象。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寻找有补给、易守难攻的据点。”顾九歌心中盘算。这具身体虽然经过初步元气滋养，但毕竟底子薄，刚才一番剧烈运动已消耗不少体力。需要食物和水，更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让她有时间进一步强化这具身体，并研究这个世界的病毒和能量场。
“楚颜……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张昀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声音还有些发颤。他是这群人里相对最镇定，也是对原主楚颜最有好感的一个。
顾九歌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除了张昀，另外两男一女分别是：身材微胖、脸色苍白的财务部老王；戴着眼镜、学生气未脱的实习生小陈；以及妆容已花、瑟瑟发抖的行政助理李莉。
“清点身上所有物品。”顾九歌言简意赅，“食物、水、药品、工具，任何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开始翻找自己的口袋和随身背包。
结果令人沮丧：张昀有一小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半包纸巾，一串钥匙（包括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很小）。老王口袋里有一板吃了一半的润喉糖，钱包（现金无用）。小陈背包里有一本厚厚的专业书，一个充电宝（已无电），半袋薯片。李莉拎着个小手提包，里面是化妆品、手机（无信号）、一小瓶香水，还有……一包未拆封的卫生巾。
“水不够，食物几乎没有，没有药品，工具只有一把小刀。”顾九歌迅速做出判断。情况比预想的还糟。
她走到天台边缘，向下观察这栋写字楼周边的环境。大楼位于城市次中心，周围多是商业建筑和公寓楼。斜对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但门口游荡着不下二十只丧尸。更远些有个小型社区公园，里面丧尸相对分散，但遮蔽物少。最近的居民区在一百多米外，是一排老式多层住宅楼，或许能找到些补给，但也意味着更多不可预知的危险和……其他幸存者。
“我们需要食物、水、药品，还有更合适的武器。”顾九歌回头，看向那截被她带上来的、沾满污血的拖把杆，“这个不够。”
她的目光落在天台上散落的几截废弃钢管和铁条上，又看了看通风管道外包裹的金属防护网。材料倒是有些。
“张昀，老王，帮忙把那些钢管和结实点的铁条收集过来。小陈，李莉，检查一下水塔那边，看看有没有积水，或者能用来装水的东西。”她开始分配任务，语气不容置疑。
或许是刚才她展现出的能力和冷静镇住了众人，或许是末世之下本能地追随强者，四人没有异议，立刻行动起来。
顾九歌则走到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盘膝坐下，将手腕上的“藤蔓手环”取下。灰绿色的小猫七七舒展身体，琥珀色的竖瞳好奇地打量四周，然后凑近顾九歌沾染了丧尸黑血的手掌边缘，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主人，这病毒……有点意思。”七七传音，带着研究的兴致，“它确实能快速破坏并重组宿主的低级神经系统和部分肌肉组织，以生物质和宿主残留的生命力为能源，驱动身体进行低效活动。但同时，它似乎……在尝试利用宿主死亡时瞬间释放的‘灵魂碎片’（或者叫执念、恐惧等精神残留），与空气中弥漫的负面能量结合，在丧尸脑部形成一种极不稳定、充满吞噬和破坏欲的‘伪魂火’。”
“能解析其结构吗？或者……影响它？”顾九歌问。如果能理解甚至操控这种病毒衍生的“伪魂火”，或许能在这末世获得意想不到的优势。
“我正在尝试解析……需要样本，最好是刚变异不久、‘伪魂火’相对活跃的个体。”七七的尾巴尖轻轻摆动，“而且，我发现我的‘吞噬’能力，似乎能缓慢地‘消化’这种病毒能量和‘伪魂火’，虽然味道很糟糕，能量也很驳杂，但……勉强能当作劣质补品？至少能帮我维持形态和部分能力消耗。”
顾九歌微微颔首。七七的能力在适应这个世界，这是好事。
“待会儿下去寻找补给时，给你找合适的样本。现在，先帮我注意周围动静，尤其是楼下和远处街道的异常。”
“明白！”
很快，张昀和老王收集来几截长短不一的钢管和铁条。小陈和李莉也回来了，小陈手里拿着一个不知从哪个角落找到的、破损了一半的塑料桶，里面有些浑浊的积水；李莉则怯生生地递过来几块从旧帆布雨棚上撕下来的、相对干净的布条。
“水塔是封闭的，打不开。这个桶里的水……不知道能不能喝。”小陈低声道。
顾九歌看了一眼那浑浊的水，神念微扫：“沉淀后煮沸，可以应急。”她接过布条和钢管，开始动手。
她挑选了两根长度适中、相对笔直坚硬的钢管，用布条紧紧缠绕在一端，增加握持感和摩擦力，制作成简陋的长矛。又将另外几根较短的铁条一端在水泥地上磨得尖锐，做成投掷用的短矛。整个过程快速而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
张昀等人默默看着，心中的疑惑更深，但无人敢问。
“拿着。”顾九歌将一根长矛递给张昀，另一根自己握在手中。短矛分给老王和小陈，李莉则让她拿着那把小瑞士军刀防身。“记住，攻击头部，尤其是眼睛、太阳穴、后脑。它们关节僵硬，转向慢，可以利用障碍物周旋。”
她看向楼下斜对面的便利店：“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那里。里面有食物、水、可能有药品。但门口丧尸太多，不能硬闯。”
她指向写字楼侧后方一条相对狭窄、堆放着一些建筑垃圾的小巷：“从那里绕过去，尽量避开主街丧尸。行动时保持安静，跟紧我。如果掉队或引来尸群，后果自负。”
语气平静，却带着冰冷的现实。四人心中一凛，用力点头。
休息了约半小时，喝了几口沉淀后的水（顾九歌用找到的一个打火机和废弃纸板烧了点水，简单煮沸），众人体力恢复了些。顾九歌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元气恢复缓慢，但足以支撑接下来的行动。
她带着四人，悄悄打开天台另一侧一扇平时锁着、被她用巧劲弄开的维修小门，顺着外墙的维修梯，小心翼翼地向楼下爬去。维修梯通向大楼背面，相对僻静。
落地后，他们紧贴墙壁，沿着顾九歌用神念探出的、丧尸最少的路径，悄无声息地穿过堆满杂物的小巷，向便利店后方摸去。
便利店的卷帘门半开着，里面传来货架倒塌和咀嚼的声音。后门则是厚重的铁门，紧闭着。
顾九歌让其他人在拐角阴影处等候，自己如幽灵般贴近后门。神念探入，发现后门从里面反锁了，门后是个小小的储物间，再外面就是便利店主体。储物间里……有两个活人的气息！一强一弱，似乎在紧张地屏息聆听外面的动静。
里面有幸存者。
她略微沉吟，没有直接破门，而是轻轻敲了敲门，压低声音：“里面的人，我们是幸存者，需要食物和水。合作，还是各走各路？”
里面瞬间安静，随即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压抑的惊呼。过了几秒，一个刻意压低的粗哑男声传来：“外面……有多少人？有被咬吗？”
“五人，都干净。”顾九歌回答。
铁门上的小观察窗被拉开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向外窥视，看到确实只有顾九歌一人站在门口，衣着虽沾染污血但眼神清明，不似丧尸。
犹豫了片刻，铁门传来开锁的声音，缓缓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穿着便利店制服、身材高大但脸上带着惊惶的壮汉探出身，手里紧握着一根金属球棒。他身后，一个年轻的女收银员正蜷缩在货箱后，脸色惨白。
“快进来！”壮汉急促道，目光警惕地扫向顾九歌身后巷子。
顾九歌回头示意，张昀等人连忙猫着腰跑过来，迅速钻入储物间。壮汉立刻重新锁好门。
狭小的储物间里挤了七个人，气氛紧张。
“我是这里的夜班保安，刘猛。这是小赵。”壮汉自我介绍，目光尤其在手持长矛、神色冷静的顾九歌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前面店里……进来好几只那东西，我们躲在这里，食物和水还有一些，但撑不了几天。你们……怎么打算？”
他看到了顾九歌和张昀手中的自制武器，还有他们身上战斗过的痕迹，眼神中多了一丝期待。
顾九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店里丧尸具体位置？前后门情况？”
刘猛快速说道：“大概四五只，都在前面货架区游荡。前门卷帘门坏了，半开着。后门暂时安全。”
顾九歌点点头：“我们需要食物、水、药品、背包。清理掉店里的丧尸，东西平分。之后，是去是留，各随其便。”
刘猛看了看顾九歌瘦弱的身形（相对他而言），又看了看她手中简陋的长矛，有些怀疑：“就凭我们？那些东西力气大得很，不怕疼……”
他话音未落，顾九歌已经侧身拉开储物间通往店内的门缝，观察了一下，随即如同一道影子般闪了出去！
刘猛和小赵吓了一跳，连忙凑到门边看。
只见昏暗的便利店内，顾九歌（楚颜）的身影在货架间快速穿行，动作轻盈而精准。一只丧尸听到动静，嘶吼着从侧面扑来，她手中的长矛如同毒蛇吐信，从货架缝隙中疾刺而出，精准地贯入丧尸眼窝！拔矛，侧步，躲开另一只丧尸的扑击，长矛横扫，砸中其膝盖，丧尸失衡倒地，紧接着矛尖下刺，解决。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每一次移动和攻击都恰到好处，充分利用了货架的限制和丧尸行动迟缓的弱点。不过两三分钟，店内游荡的五只丧尸尽数倒地！
张昀等人虽已见过她战斗，此刻仍觉震撼。刘猛和小赵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
顾九歌甩了甩矛尖污血，回头看向储物间方向，神色依旧平静：“清理完毕。抓紧时间，收集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