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那场锥心刺骨的重逢,迫使方廷皓和方婷宜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他们的妹妹戚百草还活着,但似乎被尹秀以某种方式控制了心智。在将情绪濒临崩溃的方婷宜暂时安顿后,方廷皓动用一切资源,最终追踪到百草使用“恩熙”的证件飞往了韩国首尔。
这个目的地指向明确——昌海道馆。那个她失踪期间唯一长期停留过的地方。
带着沉重如铁的心情和必须找到答案的决心,方廷皓与勉强支撑的方婷宜立刻返回岸阳。他们知道,是时候将真相告知百草最亲近的朋友了,她们或许能成为打破僵局的关键。
在松柏道馆那间熟悉的、却因少了某人而显得空荡的休息室里,范晓萤和曲光雅听到了方婷宜带着颤音、破碎的叙述。当听到百草变得冰冷陌生,甚至恐惧抗拒他们时,范晓萤的眼泪瞬间决堤,曲光雅也红了眼眶,紧紧握住了晓萤颤抖的手。
“尹秀……她是个魔鬼!”方婷宜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无力。
“我们必须去找她!去韩国!去昌海道馆!”范晓萤猛地站起来,抹着眼泪,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
几乎就在同时,方廷皓接到了属下汇报的另一条消息——尹秀也离开了日本,航班目的地同样是韩国首尔。
形势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尹秀的动向,意味着她也可能正在寻找突然失控的“恩熙”。
韩国,昌海道馆。
仿佛是命运的巧合,又或是风暴中心的必然汇聚,两拨人马几乎前后脚抵达了昌海道馆。一方是忧心如焚、前来寻亲问友的方廷皓、方婷宜、范晓萤和曲光雅;另一方,则是面带寒霜、前来追索“作品”的尹秀。
李恩秀和金敏珠在道馆门口同时接待了这两拨目的不同却指向同一人的访客。气氛骤然变得凝滞而诡异。
方婷宜一看到尹秀,压抑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上前一步,厉声质问:“尹秀!你到底对萱萱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认识我们了?!”
尹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看待不懂事的蝼蚁,语气淡漠:“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恩熙是我的妹妹,她的训练和行程,似乎不需要向方大小姐汇报。”
“你!”方婷宜气得浑身发抖,却被方廷皓按住。方廷皓的目光越过尹秀,直接投向李恩秀,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恩秀前辈,我们查到百草……或者说恩熙,最后的行踪是回到了韩国。请问,她是否在贵道馆?”
范晓萤和曲光雅也急切地望着李恩秀,眼中充满了期盼。
尹秀同样将目光转向李恩秀,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威压。她也需要确认,那个脱离掌控的“恩熙”,是否回到了这个唯一可能收留她的地方。
所有的压力,瞬间都聚焦在了李恩秀身上。
金敏珠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几乎不敢呼吸。
李恩秀站在众人目光的中心,神色却依旧如古井无波。她清澈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焦急的方家兄妹和晓萤光雅,又迎向尹秀那冰冷的注视,然后,她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让各位失望了。”她的声音温和而肯定,听不出一丝波澜,“恩熙,自从随尹秀师姐前往日本参赛后,就未曾回过昌海道馆。”
她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水面,激起了不同的反应。
“没有回来?!”方婷宜失声惊呼,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范晓萤和曲光雅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失望表情。
尹秀微微眯起了眼睛,审视着李恩秀,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李恩秀坦然回视,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任何闪躲。
李恩秀继续解释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我也正想联系尹秀师姐询问恩熙的情况。她未曾归来,我们也有些担心。或许,她比赛后另有安排,或者去了别处散心?”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尹秀看着李恩秀那无可挑剔的平静面容,心中的疑虑稍减。她了解李恩秀的性格,正直而清冷,似乎确实没有理由和动机欺骗自己,尤其还是为了一个与她并无深交的“恩熙”。或许,那个不听话的“作品”,真的因为受到了刺激而躲到了更隐蔽的地方?
而方廷皓这边,尽管心中存有一丝本能的疑虑,但李恩秀在元武道界素来良好的声誉,以及她此刻面对双方质询时那份一致的、坦然的态度,都极具说服力。范晓萤和曲光雅更是完全相信了李恩秀的话,因为在她心中,恩秀前辈是绝不会说谎的。
“如果诸位有任何恩熙的消息,也请告知我们一声。”李恩秀最后对双方说道,语气诚恳。
尹秀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言,转身带着一身冷意离开了。她需要动用其他渠道去寻找那个失控的“恩熙”。
方廷皓深深地看了李恩秀一眼,那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但最终,他还是沉声道:“打扰了。”然后扶着几乎虚脱的方婷宜,带着满心失落和担忧的范晓萤、曲光雅,也黯然地离开了昌海道馆。
他们都相信了李恩秀的说法——百草(恩熙)没有回到这里。
道馆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金敏珠靠着门板,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恩秀欧尼!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连尹秀师姐都被你骗过去了!”
李恩秀脸上的平静缓缓收敛,她望向道馆深处那间隐藏着惊弓之鸟的客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她对所有人都说了谎,包括尹秀。这是一个风险极大的决定,但她必须这么做。在那个女孩破碎的灵魂得到些许修复,在她自己愿意面对之前,这个谎言,是唯一的保护伞。
只是,这统一的谎言能维持多久?寻找的风暴并未停歇,反而因为目标的再次消失而变得更加汹涌。庇护所的门,还能抵挡住多久下一次,可能更激烈的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