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关于“八爷”的警示,像一片阴云笼罩在众人心头。这个权势滔天、网罗了众多邪门术士的神秘人物,其触角似乎无处不在。画皮鬼、云顶苑邪阵,再到如今赵老板这桩事,背后都若隐若现地飘荡着“八爷”的影子。
赵老板家人和刘道长的哀求,三叔没有拒绝。一方面是天医一脉济世救人的本分,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切入“八爷”势力网络,探查其目的的契机。
堂屋被迅速布置起来。门窗贴上林淼道长亲手绘制的“六合禁制符”,防止超度过程中阴气外泄或被外力干扰。阿才叔用掺了朱砂的糯米,在屋子中央画了一个直径约九尺的“回魂圈”,圈内按照八卦方位摆放了八盏小巧的油灯(引魂灯)。
美玲调制了一碗药气氤氲的“安魂汤”,这汤药并非给活人饮用,而是以特殊草药混合符水,其药气能安抚躁动的魂灵。蕴钰则协助她,将一些带有宁静心神的檀香粉撒在圈外。
刘道长自知修为不足,主动守在堂屋门槛处,手持桃木剑,负责稳固外围气场,防止闲杂阴灵靠近。
三叔净手焚香,神情肃穆。他没有穿那件压箱底的“青囊尸衣”,但腰间挂上了那柄七星剑,手中拿着的是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包铜的“问阴镜”。
准备工作就绪,三叔示意赵老板的家人退到外间等候。他走到那张放着古籍诗集的八仙桌前,没有直接触碰,而是用问阴镜对准了它。
镜面如水波荡漾,渐渐映照出的不再是书本的表象,而是内部那蜷缩着的、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女鬼魂体。她感受到镜光,惊恐地抬起头,泪眼婆娑。
“莫怕,”三叔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如同暖流,“我等知晓你乃含冤受困,并非有意害人。今日便助你脱此牢笼,往生极乐。”
女鬼感受到三叔的善意,委屈地点头,呜咽道:“多谢大师……小女子名唤婉清,原是省立女中学生……只因战乱逃难,随身携带的这本家传诗集被一妖道看中,他杀了我,将我的魂魄封入书中,说要用我的‘文曲怨气’滋养此书……后来此书几经流转,我浑浑噩噩,直到近日才稍清醒,却已害了那位先生性命……我、我实在罪过……”她泣不成声。
“非你之过,乃施术者之恶。”三叔温言道,“你且放松心神,我引你出来。”
说罢,三叔左手掐“引魂诀”,右手问阴镜稳定照住书册。口中念念有词:“元始符命,普告幽冥;皈依大道,元亨利贞。魂兮归来,无妄无惊!敕!”
随着咒语,一缕淡淡的、带着书卷气的白色魂光,缓缓从书册中被牵引出来,融入问阴镜的光芒中。三叔小心翼翼地将镜光转向回魂圈。
魂光落入圈中,渐渐凝聚成婉清清晰的身影。她站在圈内,感激地对三叔盈盈一拜。
“美玲!”三叔低喝。
美玲立刻将那碗安魂汤置于圈外,双手结印,催发药气。温和的药香弥漫开来,婉清的魂体变得更加凝实稳定,脸上的惊恐和委屈也平复了许多。
“蕴钰,助她化解执念。”三叔吩咐。
蕴钰走到圈外,柔声与婉清交谈,引导她说出心中的未了之事,对家人的挂念,以及对害死赵老板的愧疚。这是一种心理层面的疏导,帮助亡魂放下执念,才能顺利往生。
与此同时,三叔和林淼道长的注意力回到了那本古籍上。
女鬼婉清的魂魄被引出后,这本书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书册的材质变得愈发阴冷,暗黄色的表面,那道熟悉的、与画皮鬼面具、南洋邪神像同源的诡异符印,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动,散发着汲取和禁锢的力量。
“果然是‘八爷’的手段!”林淼道长沉声道,“用各种残忍手法制造怨灵,封入特定器物,形成可以被动或主动汲取生灵精气魂魄的‘魂器”!这手法,比南洋邪术更阴毒,更防不胜防!”
三叔眼神冰冷:“收集如此多的魂魄能量,他想干什么?练就邪功?还是进行某种庞大的邪恶仪式?”
他取出特制的符纸,小心地将这本已然成为邪器的古籍包裹封印起来。“此物需交由总部深入研究。”
此时,圈内婉清的执念在蕴钰的疏导下已基本化解。三叔见状,知道时机已到。
他步踏斗罡,立于圈外,手掐“往生印”,口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慈光接引,亡灵超升;离苦得乐,往生仙界……”
林淼道长亦在一旁以清朗之声附和诵经。阿才叔将准备好的金银纸钱在门口焚烧,寓意送盘缠。
回魂圈内的八盏引魂灯火焰跳动,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芒。婉清的魂体在经文中逐渐变得透明、轻盈,她最后对着众人,特别是对着三叔和蕴钰,感激地深深一拜,脸上终于露出了解脱的、恬静的笑容。最终,魂体化作点点纯净的白色光粒,如同萤火虫般向上飞升,直至彻底消散于空中。
超度,成了。
屋内残留的阴冷怨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祥和宁静的氛围。
赵老板的家人进来,虽仍悲痛,但能感觉到那股缠绕不去的寒意消失了,对三叔千恩万谢。三叔告诉他们,赵老板的魂魄可能已被邪器汲取大半,回天乏术,但怨气已消,可保家宅安宁,日后多行善事为其积阴德即可。
送走千恩万谢的赵家人和刘道长,堂屋内恢复了安静。
三叔看着桌上被符纸紧紧包裹的古籍邪器,面色凝重:“‘八爷’……他的网撒得比我们想象的更广,更隐秘。从娱乐圈的明星,到房地产商人,再到这种流落民间的古董……他到底想做什么?”
蕴钰拿起那本被封印的书,突然感觉指尖触及符纸下的封面材质,有一种异常的冰冷和……一丝微弱的共鸣?她体内那源自血脉的、对阴邪之气异常敏锐的灵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三叔,”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警觉,“这本书的气息……我好像在哪里感觉到过类似的……很淡,但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