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三叔为我厘清“气”之本质,已过去三月有余。
这三个月里,我摒弃杂念,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道德》、《冲虚》、《南华》的体悟以及对自身气感的打磨上。呼吸吐纳之法已成本能,一呼一吸间,天地间稀薄的灵气(或称后天中之先天)被缓缓纳入,与丹田内那已颇为壮大的气流交融、炼化。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真气日益充盈,运行周天时如溪流潺潺,顺畅自如。按照《金丹大要》的境界粗略划分,我应已稳固在 “炼气期” 的初期,算是真正在这条修行路上扎下了根。
这一日,我刚行功完毕,只觉周身暖洋洋的,神清气爽。三叔与邱师伯联袂走入静室,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皆微微颔首。
“不错,”三叔眼中带着赞许,“百日筑基,你已算是初步完成。气感稳固,神气初融,算是真正踏入了门槛。”
邱师伯则捻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胡须,嘿嘿一笑:“根基打得还算牢靠,比老夫当年也只差那么一点点啦。不过,炼气期的水磨工夫,光靠自身吐纳和那点稀薄天地灵气,进展终究缓慢。是时候,用点‘外力’了。”
“外力?”我心中一动,看向三叔。
三叔点点头,神色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修行之路,财、侣、法、地,缺一不可。这‘财’,便包含了助益修行的灵丹妙药。你如今根基已固,可以开始尝试借助药力,加速‘炼精化炁’的过程,涤荡肉身,夯实道基。”
他顿了顿,继续道:“是药三分毒,修行之药,尤甚。凡药皆有其性,或猛烈,或阴寒,或滋腻。修行者服用,需以自身真气引导、炼化,方能去其毒性,取其精华。而这引导、激发药力,并将其毒性、杂质导向无害之处,乃至辅助其与自身精气更好融合的‘钥匙’,便被称为——药引。”
“药引?”我咀嚼着这个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寻常中医药方常有此说,没想到在修行中也如此重要。
“正是。”邱师伯接口道,他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了那枚青色太极卵,在手中掂量着,“寻常药引,或是一味药材,或是一滴露水,旨在引药归经。但我辈修行所用之药引,尤其是助益根基的,要求更高。需得是蕴含精纯灵性,且属性相合之物,方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甚至化腐朽为神奇。”
他将那太极卵托在掌心,其上的青色光晕似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流转。“此物,名为 ‘太极木卵’ ,乃太极晕中五行之‘木’气凝结所生。木主生发,调和,正合你目前巩固根基、促进生机、引导药力温和化开的需求。更妙的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之前气感初成时曾引动它,说明你自身气机与它有所感应,以此物为引,再合适不过。”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枚险些让我道基崩溃的灵物,竟是要用作我修行路上的“药引”!
三叔接着解释道:“接下来,我会为你准备一剂 ‘培元固本汤’ 。此汤药性中正平和,主在温养经脉,增益真气。但若无合适药引,其药力难以深入经络根本,大半浪费。而以这‘太极木卵’为引,则能引导药力直达深处,并以其生发之性,激发你自身生机,加速对药力的吸收炼化,效果倍增。”
他看着我,郑重告诫:“不过,蕴钰,你需谨记。药引再好,亦是外力,是舟筏,是桥梁,真正的修行,终究要靠你自身。切不可产生依赖之心,忘了根本。而且,引动药引,尤其是此等灵物,需消耗心神与真气精准操控,对你而言,亦是一场修炼。”
“我明白了,三叔。”我肃然应道。心中既期待,又带着一丝面对未知的谨慎。
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静室中央,摆放着一个盛满了深褐色药液的木桶,药气氤氲,带着一股草木清香。三叔手持那枚太极木卵,立于桶旁。邱师伯则在周围布下了一个简单的聚灵阵法,以防药力散逸。张楠依旧守在门口,神情专注。
“凝神静气,入桶。”三叔低喝。
我褪去外衣,踏入药液之中,盘膝坐下。温热的药力瞬间包裹全身,透过毛孔,丝丝缕缕地向体内渗入。
“意守丹田,运转周天!”三叔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
我立刻收敛心神,引导体内真气缓缓流动。
就在这时,三叔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将那枚太极木卵轻轻置于我的头顶百会穴之上
嗡——!
一股清凉却磅礴的生机,如同甘霖般自百会穴灌顶而入!与我体内正在运转的真气以及周身渗透的药力瞬间交融!
那原本温和渗入的药力,在这“木卵”生发之性的引动下,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变得活跃而驯服,更加迅速、深入地融入我的经脉、血肉之中。而我自身的真气,在这股外来的纯净木灵之气带动下,运转速度陡然加快,炼化药力的效率提升了何止数倍!
我甚至能“看”到,在内视之中,原本略带杂色的药力,在太极木卵清光的照耀和自身真气的炼化下,迅速变得精纯,融入气流,使得我的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厚、凝实!
但同时,我也感受到了三叔所说的“消耗”。引导、调和这股由药引带来的庞大生机与药力,需要极其精微的心神控制,对真气的驾驭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如同绷紧的弦,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一次的药浴,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我从木桶中出来时,只觉周身轻盈,精力充沛,丹田内的真气不仅总量增加,其精纯程度也远超以往。皮肤表面渗出些许灰黑色的粘稠汗液,带着腥气,想必是药力涤荡肉身,排出的些许杂质。
“感觉如何?”三叔问道,递过一件干净衣物。
“很好!”我难掩兴奋,“真气增长明显,而且……感觉身体都轻快了许多。”
邱师伯收起那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的太极木卵,笑道:“第一次效果总是最明显的。往后,需定期进行,辅以自身勤修不辍,你这‘炼精化炁’的根基,方能打得无比坚实。”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那枚重新变得朴素的木卵,心中充满了感激。这“药引”之力,果然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