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太极木卵”为引的“培元固本汤”药浴,效果堪称显着。几次药浴下来,我丹田内的真气不仅总量增长了近倍,其精纯度也远非往日可比。行功之时,气流如臂指使,在经脉中运行圆融无碍,隐隐有溪流奔涌之势。按照《金丹大要》的境界划分,我自觉已稳稳站在了“炼气期”初期,并且向着中期稳步迈进。
实力的提升带来的是感知的愈发敏锐。我能更清晰地“内视”自身真气流转,也能隐约察觉到周遭环境中存在着性质各异、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气”。它们有的温煦如春阳(木?),有的燥烈如炎夏(火?),有的沉凝如厚土(土?),有的锋锐如金铁(金?),有的润泽如流水(水?)。这让我对三叔和邱师伯曾提及的“五行灵气”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这一日,我刚结束一次药浴,正于静室中打坐,巩固所得。邱师伯踱步进来,手里拿着几块颜色各异、看似寻常却隐隐散发不同波动的玉石。
“丫头,气色不错嘛,”他笑眯眯地打量着我,“根基日渐牢固,是块好材料。不过,光是闷头练气可不行,得知道自己这口‘鼎炉’最适合烧什么‘柴火’。”
“师伯,您的意思是?”我收功起身,疑惑地看着他手中的玉石。
“灵根。”三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缓步走入,接过话头,“人身虽禀先天一气而生,但受后天五行禀赋所限,对天地间不同属性灵气的亲和力自有高低。这亲和力的偏向,便是‘灵根’。知晓自身灵根属性,日后吐纳采气、选择术法、乃至炼制丹药法器,都能事半功倍。”
邱师伯将手中五块颜色各异的玉石——赤红、青碧、土黄、银白、玄黑——按五行方位摆放在我面前的蒲团周围。“这是最粗浅的‘测灵石’,你放松心神,将一丝真气缓缓注入其中,看哪块反应最烈,便知你主属何行。”
我依言盘膝坐下,依照《金丹大要》中“调息凝神”的法门,先进行三次深长的“逆腹式呼吸”(吸气时腹部内收,呼气时腹部放松),使心神沉入丹田。随后,我意守中指指尖的“中冲穴”,此为心包经井穴,是引导真气外放的常用窍穴之一。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丹田内那一缕精纯的真气,使其沿手臂内侧手厥阴心包经缓缓上行,最终自中冲穴透出,并依循心意,均匀地分为五股细若游丝的气线,分别探向五块测灵石。
起初,五块玉石皆无反应,我的真气如同石沉大海。我并不气馁,保持呼吸平稳,进一步凝练心神,稍稍加大了真气的输出强度与其中蕴含的“神意”。
嗡……
首先,那块青碧色的玉石发出了微弱的荧光,一股充满生机的木灵之气与我探出的真气隐隐共鸣,玉石内部仿佛有青色的光点在流转。
紧接着,旁边的玄黑色玉石也泛起了水波般的幽光,传来润泽清凉之意,仿佛触碰到了深潭之水。
而那块土黄色的玉石,反应虽不如前两者明显,却也稳定地散发着沉厚的光晕,如同大地般承载。
反倒是赤红与银白两块玉石,几乎纹丝不动,只有极其微弱的、几不可察的反馈。
“咦?”邱师伯凑近了些,捻着胡须,脸上露出些许讶色,“木、水为主,土为辅?火、金几近于无?这倒是少见……木水相生,土居中调和,虽是三灵根,但属性搭配极佳,尤其木水旺盛,于生机、疗愈、乃至一些水木属性的遁法、幻术上,天赋应当不凡。”
三叔也微微颔首:“木主生发,水主润下,正合你目前筑基,巩固生机、滋养经脉的需求。看来,那‘太极木卵’与你属性相合,确是缘分。”
我心中明了,缓缓收回真气,感受着与木、水灵气接触后体内真气愈发活泼的迹象。原来自己对木、水属性的灵气感应最为敏锐。难怪之前诵读《南华真经》,体悟那种生机勃勃、逍遥无羁的意境时,修炼效果格外的好。
正当我们探讨灵根属性之时,风水馆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人惊慌的哭诉和男人焦躁的呵斥。
“陈师傅!陈师傅在吗?救命啊!我媳妇她……她中邪了!”一个中年男人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院子,脸色惨白,满头大汗。他身后,两个邻居用麻绳勉强捆着一个披头散发、眼神涣散的中年妇女。那妇女手脚被粗糙的布条捆着,但身体仍不住地扭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瞳孔在光线下一缩一放,竟隐隐泛着诡异的黄绿色。她嘴角还残留着些许鸡毛和血迹,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属于野物的腥臊气。
张楠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侧,目光清冷地扫过那妇人,低声道:“有腥臊气,非人魂。灵体附着,根基不深,但怨气颇重。”
三叔与邱师伯对视一眼,走上前去。“莫慌,慢慢说,怎么回事?”
那男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陈师傅,我是村西头的王老五啊!这是我婆娘翠花!前几天她回了一趟山里娘家,回来就不对劲了!先是胡言乱语,说自己是‘黄家大仙’,要我们好吃好喝供奉,不然就闹得家宅不宁!后来就开始发疯,力大无穷,见人就抓就咬,还……还学黄鼠狼叫!我们请了村里的神婆看,说是被厉害的黄大仙附身了,她道行不够,送不走,让我们赶紧来找您!”
“黄大仙?”我眉头微蹙,民间关于“胡黄白柳灰”五仙的传说流传甚广,其中“黄”指的就是黄鼠狼,亦称黄仙,性狡黠,易记仇也易邀功,若无意中冲撞了它们,确实可能引来纠缠甚至附身。
三叔走到那妇人翠花面前,并未立刻施法,而是仔细观察她的气色、眼神(瞳孔形状异常,眼白泛黄绿血丝),又凑近轻轻嗅了嗅其口鼻气息与周身气场。
“眼泛黄绿,气带腥臊,四肢厥冷,脉象滑数如走珠……”三叔沉吟道,并翻看了一下翠花的手指,其指甲根部隐隐发青,“确是冲撞了有道行的黄仙,灵体附身,侵占识海(泥丸宫),掠夺精气,且已有时日,再拖下去,事主元气大伤,恐有性命之虞。”
邱师伯在一旁嘿嘿一笑:“区区一个尚未完全化形的小家伙,也敢如此嚣张。老三,这种小事,正好让蕴钰这丫头练练手?她刚明自身灵根,木水之气最擅安抚生灵、涤荡污秽,或许正合用。”
三叔看向我,眼中带着考较之意:“蕴钰,你如今真气初成,灵觉敏锐,可愿一试?记住,此类附身,强驱虽可,但易伤及事主魂魄,且与这些地仙结怨并非好事。当以安抚、沟通、劝离为主,若能问明缘由,化解恩怨,方为上策。”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将修行应用于实践的第一步。我点点头,上前一步,对那焦急的王老五道:“王叔,我来试试。需先将翠花婶移至静室,解开束缚,但需有人在一旁按住她肩膀,防止她暴起伤人。”
众人将仍在挣扎嘶吼的翠花婶抬入静室,置于蒲团上。我让王老五和一位邻居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肩膀。我则先于室内四角点燃三叔特制的“宁神香”,香烟袅袅,有安定神魂之效。同时,我取出一张普通黄纸,以清心咒水凌空虚画一道“安魂符”(虽无朱砂笔,但以神意引导微弱真气于纸上留下痕迹),将其折成三角形,递给王老五,“置于翠花婶胸口膻中穴处,可助其本魂安稳。”
我于翠花婶对面盘膝坐下,再次进行三次逆腹式呼吸,摒除杂念,意守丹田。随后,我双手抬起,左手结“木灵印”(拇指掐住无名指根部,其余三指自然伸直),右手结“水灵印”(拇指掐住小指根部,其余三指自然伸直),此为调动自身木、水真气的简易手诀。我将意念沉入丹田,引导那股温润醇和的木水真气,沿手臂经络汇聚于双手结印之处。
我并未直接攻击或强行驱逐,而是将结印的双手缓缓靠近翠花婶的额头(印堂穴,亦为灵台门户)。我低声诵念,并非固定咒语,而是蕴含自身神意与木水宁静之气的意念之音:“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今有信女陈蕴钰,借木水清灵之气,沟通此间仙家,有何缘由,何妨一叙?” 随着诵念,我将凝聚于手印的木水真气,化为丝丝缕缕清凉而充满生机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渡入翠花婶的印堂穴。
在我的真气感应与灵觉“内视”中,翠花婶的识海(泥丸宫)内一片混乱,其本命魂魄(一团微弱白光)被压制在角落,而中央则是一团躁动不安、散发着黄绿色光芒和腥臊气的异种灵体(黄仙)。我的木水真气涌入,如同春风化雨,滋润那被压制的本魂,同时温和地包裹、安抚那黄仙灵体。那黄仙灵体起初剧烈抗拒,黄光暴涨,试图冲击我的真气,但我真气性质温和且后劲绵长,牢牢守住,并不反击,只是持续传递着安抚与沟通的意念。
“何方仙家,为何纠缠此身?若有冤屈,可言明,何必两败俱伤?”我凝聚神意,直接将念头传递过去。
一阵模糊、夹杂着愤怒和委屈的意念断断续续地反馈回来:“……她……踩塌吾洞府……伤我幼子……不敬……供奉……”
我心中了然,继续传递意念,语气平和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原来如此。但此人并非有意,仙家附身夺其神智,损其精气,亦有伤天和,于你修行亦是无益。不若我令其家人为你重修洞府,奉上香火赔罪,你且离去,保全双方,如何?”
那黄仙的意念犹豫了一下,能感受到它的愤怒稍减,但仍有些不甘和怀疑。
见状,我保持真气输送,转头对紧张注视的王老五道:“王叔,翠花婶是否前几日不慎毁了一个黄鼠狼的窝?还可能伤到了小崽子?”
王老五一拍大腿:“是是是!我想起来了!她回来是说过,在山脚砍柴时不小心踩塌了一个土洞,好像有只小黄皮子跑了出来,腿有点瘸……当时没在意!”
“立刻准备雄鸡一只、鲜鱼三条、鸡蛋九枚,另备香烛纸钱、白酒一杯,速去出事地点,焚香祷告,言明无心之失,承诺三日之内为黄仙重修洞府,并以今日之礼,日后年节供奉,祈求仙家宽宥!”我肃容道,这些都是沟通后感知到的黄仙偏好之物。
王老五连声答应,慌忙跑去准备。
当我将王老五的承诺以及感知到的祭品信息以意念传递给那黄仙后,它终于彻底松懈下来。我能“看到”识海中那团黄光收敛了暴戾之气,对着我传递来一丝感激和认可的意念。随即,那团黄光缓缓从翠花婶的印堂穴脱离,在空中凝聚成一个约尺许长、略显模糊的黄鼠狼虚影,它对着我人性化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声,随即化作一道黄光,穿窗而去,径直往山中方向投去。
与此同时,翠花婶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神恢复了清明,虽然脸色苍白,虚弱不堪,但那股诡异的腥臊气和黄绿色瞳孔已然消失。
我收回手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心神消耗不小,体内真气也去了近半。三叔上前,探了探翠花婶的脉象,点头道:“附身已除,只是元气亏虚,需静养些时日。”他写下一副安神补气的方子交给王老五。
王老五千恩万谢,带着恢复神智但仍虚弱的妻子离去。
邱师伯抚掌笑道:“妙极!丫头处理得不错,步骤清晰,法理通透。先净场安魂,再以同属性真气温和沟通,查明缘由,现实了结,最后灵体自愿离去。你这木水灵根,于安抚沟通、疗愈净秽方面,果然独具优势。”
三叔也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许:“初试身手,能把握‘调和而非强驱’的精髓,明理而不拘泥于法,真气操控也尚算精准,很好。”
我感受着体内的消耗与成就感,对三叔和师伯的教导心生感激。这不仅是一次成功的实践,更让我对自身的“灵根”特性、真气运用以及修行之路的方向,有了更清晰深刻的认知。
修行,并非一味追求力量的强大,更在于对天地万物、对自身本性的洞察与恰到好处的运用。修心修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