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郁的阴煞之气几乎凝成了实质,缠绕在这片荒废已久的乱葬岗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与一种更深沉的、属于腐朽和死亡的甜腻味道,令人作呕。
根据三叔的推算和白岩朗身上那愈发微弱的生机指向,我们最终找到了这里。三叔手持罗盘,面色凝重地走在最前,张楠则如同幽影般护在我身侧,她的存在驱散了一些试图靠近的游荡阴灵。
“蕴钰,”三叔一边定位,一边沉声对我说道,“我传你的这一脉,溯源可至 茅山鬼门。” 他声音低沉,仿佛在诉说一段尘封的秘辛,“此门囊括符箓、阵法、步罡踏斗、驱邪禳灾等诸多正法,亦曾涉及养鬼、御尸等偏门秘术,手段酷烈,杀伐果断,曾是茅山四门中攻伐第一的存在。然,过刚易折,三百年前,因门下弟子滥用禁术,酿成大祸,鬼门一脉便被正统驱逐,不再被其余三门所承认,传承亦随之零落。”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我教你的符箓、手诀、阵法根基,皆源于此。你天资聪颖,根基已稳,日后只需参照我予你的那几卷秘籍,勤加修习其中记载的特殊运劲法门与神意观想,自能逐步发挥其威能。但切记,力量是双刃剑,心正则法正,心邪则法毁。”
我郑重点头,将三叔的告诫铭记于心。
很快,三叔在一处地势低洼、土壤颜色明显深于周围、寸草不生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指尖捻了捻,又放在鼻下轻嗅,脸色更加严肃。
“鬼参,又称 尸参,古籍《酉阳杂俎》中称之为‘押不卢’。” 三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此物禀极阴秽气而生,形似巨参,却大逾百倍,通体蕴含奇毒,亦有致幻麻醉之效,传闻中甚至能吊住将死之人的一口气,介于生死之间。它专生于墓穴、古战场、万人坑等怨煞沉积之地,根系深扎,能如活物般伸展根须,缠绕、吸食靠近的人畜精气。”
他指着脚下这片不毛之地:“此地阴煞汇聚,怨念缠绕,正是孕育此等邪物的温床。白岩朗身上的死气与诅咒,根源恐怕就在这下面。”
挖掘的工作由我和张楠进行。三叔在一旁布下简单的隔绝气息的阵法,以防动静过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或是惊动了土里的东西。
铁锹插入冰冷粘稠的土壤,发出的不是寻常的沙沙声,而是如同撕裂某种腐败血肉般的“噗嗤”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尸臭与某种奇异腥甜的浓郁气味猛地爆发出来,令人头脑发晕。
我强忍着不适,与张楠交替挖掘。随着坑洞加深,土壤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几乎成了墨黑色,而且触手冰凉滑腻,仿佛挖到了堆积的腐肉。
突然,我手中的铁锹碰到了某个坚中带软、轮廓诡异的东西。我心中一凛,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地用锹尖拨开覆盖在上面的腐土。
下一刻,借着朦胧的月光与手电的光晕,我看清了那东西——
那赫然是一颗 如同被压扁、扭曲的惨白人脸!五官模糊,双目位置是两个深陷的黑洞,嘴巴诡异地咧开,仿佛在无声尖笑。它并非独立的头颅,而是连接着一大块布满根须、微微搏动着的巨大根茎的一部分!
这东西,就是 鬼参!那张诡异的人脸,仿佛是它吞噬了无数生灵后,怨气与残魂凝结而成的恐怖标志!
“小心!”三叔的低喝声传来,“它醒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张泥土中的“人脸”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周围土壤中猛地窜出无数条如同毒蛇般扭曲、漆黑的根须,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向我们三人疾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