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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城会盟结束,返回广寒仙阙后,离大军开拔讨伐黑煞绝渊,尚有短短三日。这三日,既是最后的战前准备,对于刚刚得到长辈正式认可、关系发生微妙变化的姜河与璃月而言,也是一段珍贵而独特的相处时光。修仙界并非只有冰冷的洞府与无情的厮杀,在这山雨欲来前的短暂宁静里,属于道侣间的温情与默契,如同月下清泉,悄然流淌。

广寒仙阙,月凝宫深处,寒月道君特意为两人安排了一处独立的幽静小院“栖月轩”。这里比邻飞瀑寒潭,背靠千年月桂林,灵气盎然,却又私密安静,远离主殿喧嚣。

是夜,月华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铺着柔软雪绒毯的地面上。室内没有点燃烛火,只有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以及璃月身上自然流淌的淡淡月辉。她已卸下劲装,换上了一身广寒仙阙常见的月白常服,款式简约,广袖流仙,青丝如瀑散落肩头,正背对着姜河,坐在梳妆台前,有些笨拙地试图将一支略显复杂的飞凤衔珠步摇簪入发髻。

姜河刚与木沧通过传讯符交换完关于黑煞绝渊的最新情报,走进内室,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平日里清冷如冰魄、挥剑时英姿飒爽的仙子,此刻正微微蹙着眉,与一枚小小的发簪“较劲”,那专注中带着一丝懊恼的模样,褪去了所有光环,显得格外真实可爱。

他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缓步走到她身后,自然的伸手,接过了那支步摇。“我来。”

璃月动作一顿,从光可鉴人的铜镜中,看到身后男子温柔专注的眉眼,脸颊微热,轻轻“嗯”了一声,放下了手。

姜河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动作轻柔地拢起她丝绸般的乌发,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白皙的后颈,带来一阵微痒的颤栗。他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只是像世间最寻常的丈夫为妻子绾发那样,细心地将青丝挽成一个简约而不失优雅的发髻,再将那支飞凤步摇稳稳簪入。他的动作并不熟练,却格外认真。

“好了。”他看着镜中映出的容颜,清丽依旧,因为发髻的改变,少了几分平日的凛冽,多了几分温婉柔美。

璃月抬手轻轻碰了碰发髻,感受着那份妥帖与用心,心中仿佛被柔软的羽毛拂过。她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眸中映着月华与他的影子:“你还会这个?”

姜河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眸上:“不会。只是……觉得应该为你做。”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颊边一丝不听话的发丝,动作自然亲昵,“我的璃月,无论何种模样,都很好看。”

直白而真诚的夸赞,让璃月耳根泛红,心中甜蜜满溢。她不是没听过赞美,但从他口中说出,意义截然不同。她垂下眼帘,唇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低声道:“油嘴滑舌。”

话虽如此,她却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尚未收回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带着些许娇嗔的意味。

姜河反手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顺势将她从凳子上拉起,带到窗边的软榻旁坐下。窗外,月桂飘香,寒潭映月,静谧安详。

日出,日落。

三日后。

“紧张吗?”姜河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发间清冷的幽香。

璃月放松地依偎着他,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摇了摇头:“有你在,不觉得是去赴死地,倒像是……去完成一件我们必须做的事。只是想到宗门内那些年轻弟子,还有玄苍界可能因战火波及的凡人城镇,心中总有些沉甸甸的。”

这便是璃月,外冷内热,剑心通明之下,是对师门与苍生的责任与柔软。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做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摧毁黑煞魔宗的核心。”姜河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战后重建与安抚,广寒仙阙与各宗想必已有预案。至于我们……”他顿了顿,握紧她的手,“要做的便是活着回来,一起看玄苍界恢复清明,然后……举行我们的道侣大典。”

“嗯。”璃月在他怀中轻轻点头,想到师尊承诺的大典,心中充满了期待,又有些羞涩,“你说……大典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麻烦?我其实……不太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姜河低笑,胸腔震动传来:“寒月前辈和阙主自有安排。若是嫌麻烦,我们便只请最亲近的人,简简单单便好。重要的是与你结为道侣,而非仪式本身。”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调侃,“还是说,璃月仙子其实很期待一场盛大隆重的典礼,让诸天万界都知道你名花有主了?”

“谁、谁期待了!”璃月大羞,抬手轻捶了他一下,却被姜河笑着捉住手腕,两人笑闹作一团,清冷的月光似乎都染上了暖意。

笑闹过后,气氛变得更加温馨。两人并肩躺在软榻上,透过窗户,望着天穹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

“姜兄。”

“嗯?”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除了寻找其他薪火之门,你还想去哪里?”璃月轻声问,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姜河想了想,目光悠远:“或许,可以去一些平凡的小世界看看。不涉纷争,只观风土人情,体悟最基础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我的万象之道,包罗万有,那些最平凡的‘象’,或许反而藏着最深奥的‘理’。”

“听起来很不错。”璃月眼中泛起向往,“我自小在广寒仙阙长大,后来便是一心练剑,去的地方其实不多。真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那就说定了。”姜河侧过身,看着她映着月光的侧颜,“等诸事稍定,我们就去游历。你做我的向导,我做你的护卫。”

“谁要你护卫了?”璃月嗔道,眼中却满是笑意,“我们可以一起看遍山河,论剑星空。”

“好,一起。”姜河凑近,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

无需更多言语,情意已在眼波流转与相握的指尖传递。他们不仅是即将并肩浴血的道友,更是彼此心灵归属的伴侣。这份在生死间淬炼、在日常中沉淀的情感,比任何轰轰烈烈的誓言都更加坚固。

翌日清晨,两人并未沉溺于温柔乡。他们如同最有默契的搭档,开始了战前最后的磨合。

栖月轩后的寒潭边,璃月演练剑法,姜河则在旁观摩指点。他并非单纯纠正招式,而是以自身对万象法则的理解,引导璃月将启明星种的“指引”与“净化”特性,更深层次地融入太阴剑意之中。有时,他也会亲自下场,不用法力,仅以指代剑,与璃月喂招,在方寸之间演绎诸般变化,让璃月的剑招在灵动精准之余,更多了一份应对万变的圆融。

偶尔,两人的剑意(或指意)会在切磋中不经意地交融,引发启明星种的共鸣,淡淡的星辉与月华同时从他们身上泛起,交织成一片梦幻的光晕,不仅让周围的灵气变得更加活跃,也让他们的心神在那一刹那仿佛完全相通,对彼此下一招的意图了然于胸。

“这便是‘道侣同心’在战斗中的体现吗?”一次收招后,璃月感受着那奇妙的心意相通,惊叹道。

“不止。”姜河拭去她鼻尖细微的汗珠,微笑道,“更是信任与托付。”

休息时,璃月也会好奇姜河那方奇特的“万象世界”。姜河并不藏私,有时会凝聚出那微小世界的投影,向她展示内部混沌初开、星辰隐现、生机萌发的奇妙景象,解释着各种法则如何交织运作。璃月听得入神,她的太阴之道纯粹而极境,姜河的万象之道却浩瀚包容,两者相互印证,常常能给彼此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

“你的世界,真美。”璃月看着那投影中逐渐清晰的微缩山河,由衷赞叹,“它还在成长,对吗?”

“嗯。”姜河点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就像我们的关系,我们的路,都在不断成长。”

除了修炼,他们也并未完全隔绝外界。木沧长老派人送来了一些星陨阁秘制的、能在煞气环境中保持清明的“清心玉佩”,姜河仔细检查后,与璃月一起将玉佩稍作改良,融入了微量的启明星种净化之力,使其效果更佳。璃月则抽空去见了同在备战中的同门师姐妹,分发了一些广寒仙阙的疗伤丹药,并细细叮嘱注意事项。她清冷外表下的细心与关怀,让那些年轻弟子感动不已,看向她和姜河的目光也更加亲近与羡慕。

他们的相处,自然而亲密,既有仙侣论道的高远,也有寻常夫妻般的琐碎温情。广寒仙阙的弟子们偶尔能看到,那位神秘的姜前辈,会陪着璃月师姐在月桂林中散步;会细心地为她布菜,记住她喜欢的灵果口味;会在她深夜研读阵法古籍时,默默在一旁为她添上一杯温热的“月桂凝神茶”。

这些细小的点滴,如同春风化雨,浸润着两人的心田,也让这段始于生死患难、定于大道共鸣的感情,有了坚实而温暖的落点。

第三日傍晚,大战前夕。

栖月轩内,两人对坐,面前摆着简单的灵膳。气氛不复前两日的轻松,多了一份沉凝,但并无恐慌。

“都准备好了?”姜河问。

“嗯。”璃月点头,冰魄剑横于膝上,轻轻擦拭,“我的剑,早已渴望饮魔血。”

姜河将自己祭炼过的一枚非攻非守、主要用于在极端环境下稳定空间、传递讯息的“万象定空符”递给璃月:“贴身收好。无论发生什么,保持心神联系。”

璃月郑重接过,放入怀中贴心位置,感受着符箓上属于他的温暖气息,心中无比安定。她也拿出一枚自己凝练的、蕴含精纯太阴剑意的“冰魄剑印”:“这个给你,若遇阴邪阵法或神魂攻击,或可一用。”

交换信物,无关强弱,只为心安。

是夜,两人没有再多言,只是静静依偎,于冥想中调整状态,将身心调整至最佳。他们的气息在寂静中交融,启明星种的光芒在两人体内微微共鸣,如同黑暗中相互守望、互为依凭的两盏明灯。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海,广寒仙阙的钟声隆隆响起,肃杀之气弥漫山门。

姜河与璃月几乎同时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与坚定。他们换上了战袍,姜河青衫如旧,璃月月白劲装,冰魄剑悬于腰间。

推开栖月轩的门,清冷的晨风扑面而来,带着决绝的气息。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后,携手化作两道流光,汇入广寒仙阙那冲天而起的浩荡仙光之中,向着集结之地,向着黑煞绝渊,义无反顾地飞去。

江湖不止打打杀杀,更有人间烟火与情深意重。但正是为了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温情与脚下所爱的山河,有些仗,必须去打,有些人,必须去战。而他们,将携手共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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