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外头就有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皓曦睡得并不踏实,脚疼,地方也陌生,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那老头曹公公已经起来了,正轻手轻脚地在门口收拾一个小背篓,里头放着些工具和干粮,像是要出门。
白晔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小声问:“爷爷,你要进山啊?”
“嗯,”曹公公头也没回,声音压得低低的,“去老林子那边转转,看能不能碰运气找点好东西。晌午不一定回得来,锅里有吃的,你们自己热热。”
他说完,背起背篓,拉开门口那几道不起眼的机关,吱呀一声推门出去了,也没多看皓曦一眼。
屋里顿时就剩下皓曦和白晔两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有点微妙的尴尬。
白晔爬起来,先跑去灶间看了看,然后又跑回来,有点局促地站在那儿,看着还坐在兽皮上的皓曦:“姐姐,你……你脚好点没?还疼得厉害吗?”
经过一夜,脚踝的肿好像消下去一点点,但疼还是疼。皓曦摇摇头,试着动了动:“还好。”她的声音因为刚醒来,有点沙哑。
“哦哦,”白晔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杵在那儿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那你饿不饿?爷爷说锅里有粥,我去热热?”
皓曦确实饿了,便点了点头:“有劳了。”
“没事没事!”白晔像是得了指令,立刻转身钻进灶间。没多久,就传来他叮叮当当生火的热闹动静。
皓曦慢慢挪到床边,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晨光,查看自己脚踝的伤势。
伤处依然青紫,但看起来没有更糟。她想起那少年给的草药,倒是真有些用处。
过了一会儿,白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出来了,小心地递给她。还是昨晚上那种稀粥,但热乎乎的下肚,确实舒服了不少。
白晔自己也端了一碗,蹲在门槛边上,呼噜呼噜地喝着,一边喝,一边拿眼睛偷偷瞟她。
喝完了粥,他像是鼓足了勇气,蹭过来几步,好奇地问:“姐姐,你……你是从山外面很大的地方来的吗?”
皓曦放下碗,看了他一眼。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全是纯粹的好奇,没有半点别的心思。她“嗯”了一声。
“外面……是不是有很多很多人?房子都特别高?还有……还有那种跑得很快的车?”
白晔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像开了闸的溪水,“我听爷爷说过一点点,但他说外面吵,没山里清净。”
他提到爷爷时,语气里全是依赖和信任。
皓曦看着他这模样,心里那点戒备不知不觉松了些。
她难得有耐心地回答:“人确实很多。房子有高的,也有矮的。车……也有很多种。”
“真的啊?”白晔一脸向往,又往前凑了凑,“那……那外面的人,都吃什么?也吃粥和馍馍吗?还是吃别的好的?”
“吃的……各式各样都有。”皓曦顿了顿,补充道,“比这个……精细些。”
“哦……”白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空碗,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山里就这些东西,姐姐你肯定吃不惯吧?”
皓曦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生来就是金枝玉叶,这几顿山野粗食,确实是她吃过最差的东西。
白晔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也不怕生了,又问道:“姐姐,那你昨天遇到的那些坏人,为什么要抢你啊?是因为你穿得好看,他们觉得你有钱吗?”
这个问题触及了昨日的惊险,皓曦脸色微沉,但看着少年纯粹疑惑的眼神,还是简单道:“或许吧。”
“他们太坏了!”白晔皱起眉,语气里带着愤愤不平,“爷爷说,山外头有心术不正的人,专门欺负人。
姐姐你别怕,我……我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我跑得快,认得路,还会找草药!”
他挺了挺单薄的胸膛,努力想表现出一点用处。
皓曦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抿直了。
这少年,倒是单纯得有点傻气。
“你爷爷……”皓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一直都是这样?不太爱说话?”
“爷爷啊?”白晔挠挠头,“爷爷话是少,但他懂得可多了!认识山里所有的草药,还会设陷阱抓兔子,知道哪里的果子最甜!他对我可好了!”
他说起爷爷,话就多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光,“就是总叫我别往外跑,说外面乱。”
皓曦静静地听着,心里对那老头的疑团却越来越大。一个普通的山野老人,怎么会养成这样一个不谙世事、却又被保护得极好的孩子?还懂得布置那些预警的机关?
“你从小就跟着他?没想过……去找你的爹娘?”皓曦试探着问。
白晔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摇摇头:“爷爷说,我很小的时候爹娘就不在了。是爷爷把我带大的。”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太多悲伤,似乎早已习惯了只有爷爷的生活。
皓曦不再问了。她看着窗外,阳光已经彻底洒满了小院,山林里一片生机勃勃。可在这宁静之下,却仿佛藏着许多看不见的东西。
脚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当下的处境。
这个叫白晔的少年天真无害,可他那个爷爷曹旭,绝对是个有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