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借着夜色的掩护,像只蛰伏的夜鹰般翻过城墙垛口,双脚落地时轻得几乎没有声响。城墙北侧的地面比南侧陡峭,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正好成了天然的掩护。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趴在草丛里,运转灵力仔细感知四周,确认没有戍卒察觉异样,才缓缓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天边已泛起极淡的鱼肚白,借着这丝微光,陆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长城以北是一片开阔的草原,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草叶上沾着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草鞋,凉丝丝的触感顺着脚踝往上爬。他从空间里取出在雄州得到的简易地图 ,标注了从长城到中京的大致路线,虽然简陋,在对照一下手机地图,就辨明了方向。“中京在东北方,顺着这条草甸子走,应该能避开官道上的关卡,只不过越往前走越是开阔,没个藏身的地方,希望不要出啥幺蛾子。” 陆野低声自语,将地图折好塞进怀里。
他迈开脚步朝着东北方向进发。草原上的晨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牧马的嘶鸣,却看不到人影,这里已是辽国腹地,寻常牧民大多聚居在水草丰美的河谷,草原深处反倒人迹罕至。陆野的脚步很快,轻功底子让他在松软的草地上行走时毫不费力,每一步都踏得稳当,既不浪费体力,又能留下浅淡的脚印,避免被追踪者发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晨雾渐渐散去,太阳从东边的山峦后爬了出来,金色的阳光洒在草原上,将草叶上的露水照得像碎钻般发亮。陆野停下脚步,坐在一个小水泡子旁边,从空间里取出水囊喝了口温水,又拿出一块杂粮饼啃了起来。他知道,耶律虎的人肯定还在长城以南搜捕,却未必想到他能徒手翻过长城,毕竟就算人能想办法过去,马匹可翻不过城墙,关卡也都设在官道入口,没人会料到一个 “宋人探子” 敢不用任何工具,连人带马从陡峭的城墙北侧爬过来。
而此时,长城以南的耶律虎营地中。耶律虎捏着一张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信纸边缘被他攥得发皱信是萧千山飞鸽传书送过来的,这位与他相交多年的好友,此刻正帮他盯着长城沿线的关卡,却传来了让他心焦的消息。
“所有关卡都没见到那宋人的影子?” 耶律虎低声念着信上的内容,声音像淬了冰,随手将信纸拍在案几上,茶杯被震得微微晃动,“连那些仅供樵夫通行的小路口都查遍了,竟连个形迹可疑的人都没有?”
信中,萧千山详细说了盘查的情形:商队的货物拆开核验,过往行人逐个比对,连带着附近村落的猎户、货郎都问了个遍,可别说那批神骏的宝马,就连身穿青衫,带着长枪的人都没见到。末尾,萧千山还犹豫着提了个猜测,那宋人或许没走关口,而是弃马徒手翻了长城。
耶律虎看到这里,猛地冷笑出声,抬手将案上的羊皮地图扫落在地:“翻长城?萧千山啊萧千山,你是老糊涂了?长城北侧那陡坡,他一个人徒手怎么爬?城墙上还有戍卒巡逻,难不成他能变成影子飘过去?”
可话虽如此,耶律虎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萧千山素来沉稳,若非实在找不到其他可能,绝不会提出这样的猜测。他踱步到帐门口,望着北方隐在晨雾中的长城轮廓,拳头攥得咯咯直响:“烈儿的仇还没报,你怎么敢跑?往南是大宋,可沿途全是咱们的人,你插翅难飞;往北…… 难不成你真敢翻长城?”
片刻后,他转身回到案前,提笔疾书,信纸被笔尖戳得微微发颤:“速增派人手,往长城北侧草原巡查!若那宋人真翻了墙,定要在他靠近中京前拦住!” 写罢,他将信纸封好,递给亲兵:“快马送去萧千山那里,让他按信中说的办!”
亲兵领命离去,耶律虎却依旧站在案前,望着北方的方向,眼底满是不甘与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竟可能被一个宋人用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绕过去。
中京耶律斜轸府邸里,气氛却透着几分轻松。
耶律斜轸坐在庭院的凉亭里,手里端着一杯马奶酒,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手下,正低声汇报着从耶律虎营地那边打探来的消息。
“…… 将军,南边的探子传来消息,耶律虎的儿子耶律烈,确实是被一个宋人杀了。” 手下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听说那宋人下手极狠,耶律烈身边二十个精锐亲兵,只有一人侥幸活下来,好多连尸体都没能完整带回营地。耶律虎现在急得快疯了,在长城以南搜了好几天,连那宋人的踪迹都没摸到,还让人往萧千山那边送了信,让他帮忙在长城各个关卡仔细盘查。”
耶律斜轸听到 “耶律烈死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茶杯边缘,慢悠悠地问道:“哦?二十个精锐亲兵都挡不住一个宋人?这人身手倒有些门道。可知他姓甚名谁?是大宋派来的探子,还是民间的武夫?”
探子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暂时查不出来。耶律虎那边也只知道是个宋人,穿着青衫,至于姓名、身份,还有他为何会与耶律烈起冲突,都没打探清楚,想来耶律虎自己也没查明白,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搜捕了。”
耶律斜轸放下茶杯,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耶律虎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平日里仗着自己手握兵权,在陛下面前耀武扬威,连本将军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儿子死了,连凶手的底细都摸不清,倒要四处求人帮忙了。”
他顿了顿,忽然对探子说道:“你去传令,让咱们的人在中京外围的官道、驿站多盯着些。若是遇到一个青衫打扮的宋人,不管他是赶路的还是做生意的,先别惊动,派人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里,有什么动静。”
“将军,您这是……” 探子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何不直接抓起来交给耶律虎。
“抓他做什么?” 耶律斜轸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耶律虎想报仇,本将军偏不如他意。这宋人既然能杀了耶律烈和二十个亲兵,定有几分本事,若是能招揽到身边,既能添个可用之人,又能膈应耶律虎,岂不是两全其美?就算他没什么真本事,留着他让耶律虎不痛快,也是件有趣的事。”
探子恍然大悟,连忙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去传令!”
看着探子离去的背影,耶律斜轸端起茶杯,望向北方草原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耶律虎啊耶律虎,你想抓的人,若是真到了中京,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陆野在路上进入了一片稀疏的林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从空间里放出踏雪,这匹纯黑的骏马在空间里待了三天,出来时兴奋地刨着蹄子,用脑袋蹭着陆野的肩膀。陆野拍了拍它的脖子,翻身上马,缰绳一拉,踏雪便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林地的景色飞速后退。出了林子,就是草原了。辽国中京在现在的赤峰境内,周边以平原为主,基本上可以沿着直线走,赶路的速度更加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