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乌兰布统草原的天际线染成一片熔金，最后一缕霞光落在远处的蒙古包顶，像给白色的毡房镶了层暖边。风里裹着晚夏青草的淡香，掠过脚边没及脚踝的牧草时，还带着几分白日晒透的暖意。苏清鸢抱着一卷缠得整整齐齐的彩灯串，指尖蹭到灯串上的小灯笼，软乎乎的布料让她忍不住笑——这是前几天特意从镇上集市买来的，红的、黄的、粉的灯笼串在一起，像把一捧春天的花揉进了布料里。 “梯子架这儿行吗？”陆时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扛着两副折叠铝梯，肩线绷得紧实，却没显半分吃力。苏清鸢回头时，正好看见他弯腰把梯子放在舞台左侧的木柱旁，阳光斜斜落在他发顶，染出几缕浅金。“再往右边挪半米，要绕着舞台的桁架挂。”她踮着脚指了指搭建好的临时舞台——那是牧民们和队员们一起搭的，用的是当地的实木桁架，铺着防潮的蓝色帆布，边缘还缀着牧民姑娘们绣的羊毛毡花。 跟在后面的苏瑾辰抱着一捆尼龙绳，凑过来搭话：“姐，你这灯串买得也太少女心了，等会儿亮起来，说不定能引来草原上的萤火虫。”他话刚说完，就被身后的墨沉拍了下后脑勺：“少贫嘴，过来帮我扶梯子，清鸢爬上去挂灯，你得把梯子扶稳了。”苏瑾辰吐了吐舌头，乖乖跑到陆时衍身边，伸手攥住梯腿，还不忘朝苏清鸢做了个“放心”的鬼脸。 苏清鸢踩着梯阶往上爬，手里的彩灯串垂下来，被晚风轻轻吹得晃了晃。她伸手勾住舞台桁架的横杠，把灯串的挂钩一个个扣上去，指尖触到微凉的木头时，还能感受到白天日晒留下的余温。“左边再拉松点，别绷太紧，风一吹容易断。”陆时衍站在梯下，仰头看着她的动作，声音放得很轻——他怕声音太大会让她分神。苏清鸢依言调整了灯串的松紧，低头往下看时，正好撞进他眼底的柔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你这紧张的样子，倒像我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时你扶着后座似的。” 周围的牧民小伙子们听了，都跟着笑起来。负责搭舞台的巴图大叔扛着一卷更长的灯串走过来，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苏姑娘别笑话陆先生，咱们草原上搭东西，最讲究‘稳’字，灯串挂得稳，明天音乐会才能顺顺利利。”他说着把灯串递过来，“这卷是我家丫头挑的，说要挂在场地中间的木杆上，像给草原拉上彩色的哈达。” 说话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草原的夜来得快，转眼间熔金般的天际就褪成了淡紫，几颗亮星已经悄悄缀在天上。苏瑾辰和墨沉搬来两根丈高的实木杆，分别立在场地两端，巴图大叔踩着马凳，把长灯串的两端牢牢系在杆顶——灯串一拉平，就像一道彩色的虹，横跨过整个音乐会场地。风一吹，灯串上的小灯笼轻轻晃荡，未亮的灯珠在暮色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 “该摆座椅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围到停在旁边的卡车旁。车厢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都是浅蓝色的可回收塑料座椅，椅背上还印着小小的草原狼图案——这是苏清鸢特意联系厂家定制的，既轻便又环保，音乐会结束后还能回收再利用，不会给草原留下垃圾。 “按弧形摆，对着舞台中心！”苏清鸢蹲在地上，用石子在草地上画了个浅浅的弧线，“每排留两尺宽的过道，方便大家进出，前排再留几个空位，给行动不方便的老人和孩子。”牧民家的小丫头其其格扎着羊角辫，抱着一把小凳子跑过来，蹲在苏清鸢身边帮着摆石子：“苏姐姐，我能帮你摆座椅吗？我力气大，能搬得动！”她说着就伸手去搬座椅，小小的胳膊抱着座椅腿，竟真的把椅子挪到了指定位置。苏瑾辰看了，故意夸张地拍手：“其其格比我小时候厉害多了，我那时候搬个小板凳都能摔着。”其其格被夸得脸红红的，搬得更起劲了。 大家分工合作，有人负责搬座椅，有人负责对齐排距，还有人拿着小扳手，挨个检查座椅腿的螺丝——怕草原的风大，把没拧紧的座椅吹歪。墨沉蹲在地上，拧紧一个有点松的座椅腿，抬头时正好看见苏清鸢帮其其格擦脸上的灰，夕阳最后的暖意没散尽，映得她眼底亮闪闪的，像盛着星光。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比城市里的霓虹更让人安心——没有紧绷的任务，没有暗藏的危险，只有青草香、笑声，还有手里实实在在的温暖。 天色彻底黑透时，第一串彩灯被点亮了。苏清鸢按下开关的瞬间，红的、黄的、粉的灯笼一下子亮起来，暖融融的光顺着桁架往下淌，把舞台照得像个童话里的小城堡。紧接着，场地中间的长灯串也亮了，彩色的光带在夜风中轻轻晃，把地上的牧草都染成了斑斓的颜色。孩子们欢呼着跑到灯串下，追着自己被拉长的彩色影子跑，笑声像撒在草原上的银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几束手电筒的光从蒙古包方向过来，走近了才看清，是巴图大叔的老伴带着几个牧民婶子，骑着马过来了——马背上挂着沉甸甸的奶桶，还有裹着蓝布的大布包。“知道你们忙到现在没顾上吃饭，家里煮了奶茶，做了奶豆腐和手把肉，给你们送夜宵来啦！”巴图大婶勒住马缰绳，笑着把奶桶从马背上卸下来，桶盖一打开，浓郁的奶茶香就飘了出来，混着草原夜晚的青草气，勾得人肚子直叫。 大家立刻围了过来，苏清鸢找了几个干净的粗瓷碗，从奶桶里舀出奶茶——浅褐色的奶茶冒着热气，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奶皮，喝一口，咸香里带着淡淡的奶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整个人都暖了。巴图大婶打开布包，里面是切成小块的奶豆腐、叠得整齐的奶皮子，还有用锡纸包着的手把肉——肉是刚煮好的，还带着热乎气，撕开一块放进嘴里，鲜嫩多汁，没有一点腥气。 “咱们草原上办喜事，才会有这么热闹的场面呢！”巴图大叔咬着手把肉，指了指满场的彩灯和笑盈盈的人群，“以前只有娶媳妇、过那达慕，才会把灯挂得这么亮，把好吃的都拿出来。”苏瑾辰听了，立刻接话：“那咱们这场音乐会，就是草原的‘大喜事’！”大家都笑起来，笑声在彩灯的光里荡开，飘得很远很远。 陆时衍坐在刚摆好的浅蓝色座椅上，把手里的奶豆腐递给苏清鸢，看着她咬了一口，嘴角沾了点奶渍，伸手帮她擦掉：“明天观众来了，看到这么亮的灯，这么香的奶茶，肯定会喜欢。”苏清鸢点头，抬头看向满场的彩灯——它们在夜空中闪烁着，和天上的星星相映成趣，暖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得眼底都是笑意。风里除了奶茶香，还有奶豆腐的清甜、手把肉的鲜香，混着青草的淡香，成了独属于草原夜晚的烟火气。 其其格抱着一碗奶茶，坐在苏清鸢身边，小声问：“苏姐姐，明天音乐会开始的时候，这些灯都会亮吗？”苏清鸢摸了摸她的头：“会的，到时候这些灯都会亮着，像给草原披了件彩色的衣裳。”其其格听了，眼睛亮闪闪的，捧着碗小口喝着奶茶，看向舞台的方向，满是期待。 夜色渐深，彩灯依旧亮着，暖融融的光包裹着整个音乐会场地。大家坐在浅蓝色的座椅上，喝着奶茶，吃着奶食，聊着天——有人说明天要把家里的马头琴带来伴奏，有人说要帮着引导观众，还有人说要多煮几桶奶茶，让每个来的人都能喝到热乎的。草原上的风轻轻吹着，灯串晃出细碎的光，烟火气在夜色里慢慢散开，像一场温柔的梦，等着明天音乐会的钟声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