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在合作伙伴面前彰显自己的诚意,他也只能强忍着不满,接受了分配给自己的这个任务。
一出城,被捆仙绳五花大绑的韩子钰便被他随手扔到了飞舟的甲板上。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江平崴用力过猛,昏迷许久的韩子钰经此一摔,竟悠悠转醒。
韩子钰刚恢复意识,四肢绵软无力,大脑也还晕晕乎乎的。
还没等他弄清楚自己身处何种境地,便感觉浑身剧痛,仿佛被人狠狠地揍了好几顿。
他本想嘟囔着问是谁趁他睡着时揍了自己,可睁眼便瞧见一个男人正双手环肩,冷冷地看着他。
原本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江平崴?”
“嗯哼,正是我。”
江平崴语气冰冷,嘲讽道:“见到是我,而不是项非,你很失望?”
韩子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你都知晓了?”
江平崴怒目而视,厉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韩子钰,光绫那般信任你,你竟这般回报他?”
韩子钰无言以对,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江平崴冷哼一声,喝道:“你若还有一丝良心,就赶紧帮我找到光绫。”
韩子钰沉默不语。
此时,飞舟由秋恒操控,正准备起航。
对于韩子钰和江平崴这对昔日好友的激烈交锋,秋恒瞥了一眼,心中对江平崴的好感不禁微微增加了几分。
感情攻势虽并非在任何时候都能奏效,可一旦成功,往往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成果。
不仅秋恒一边漫不经心地操控着飞舟,青玦等人也都饶有兴致地“吃瓜”。
他们看到江平崴一开始声色俱厉,一连串质问怼得韩子钰哑口无言,甚至不敢抬头直视他。
接着,江平崴敏锐地抓住韩子钰眼神躲闪、满心心虚的时机,巧妙地利用过往的情谊,步步紧逼,试图攻陷韩子钰的内心防线。
直至最后,韩子钰神色明显动容,似有话要说时,江平崴却突然话锋一转,黯然说道罢了。
他说他被被朋友背叛,实在太过难过了,暂时不想再多言。
这一番操作下来,韩子钰顿时呆立当场,不知所措,隐约间流露出懊悔之色,嘴里支支吾吾,完全被情绪左右,没了方寸。
众人见状,心中皆想,这江平崴还挺有手段。
毕竟,后悔往往是失败的开端。
照此情形来看,或许韩子钰很快就会配合他们,找到他们要寻觅的人。
不过,这也足以表明韩子钰和江平崴曾经的关系极为要好,江平崴对韩子钰的情绪变化拿捏得十分精准。
否则,江平崴绝无可能仅凭言语和情感,就轻易让韩子钰心生悔意。
江平崴与韩子钰之间的这场交锋落下帷幕,飞舟上一时间陷入沉默,无人言语。
半刻钟过后,原本以原型趴在秋恒脚边,毛茸茸一大团的黑球,突然如弹簧般原地蹦起,一双青色的眼瞳警惕地望向某个方向。
与此同时,灵影雪狼慕灵现身在秋姚嘉的肩头,与肌肉瞬间紧绷的主人一同抬头。
在屋内下棋的阎宸和丹朱也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站在秋恒身旁,一左一右,呈现出拱卫之势。
同一时刻,秋恒缓缓降低飞舟的速度,右手稳稳地握住炽空剑的剑柄。
江平崴起初满心困惑,怎么众人突然就进入了戒备状态?
直到他放出神识,察觉到异样,看到那群从云雾中现身的修士,才恍然意识到,有些人确实不能单纯以修为来评判。
“天骄”与“天才”,看似相近,实则大有不同。
自踏上修炼之路起,身边的人都赞誉他是天才,他自己也一度以为自己便是那举世无双的佼佼者。
然而此刻他才明白,长久困守在北域、极北之地,自己就如同那坐井观天的青蛙,见识实在太过短浅。
即便身为天才又如何?
怎能与那些天赋纵横归元大陆的天骄相提并论?
同样的修为境界,秋恒却能先他一步发现隐匿在光线背后的身影。
在这危机四伏的修仙世界,有时仅仅慢上一步,便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快上一步,或许就能抢占到绝佳的机缘。
飞舟缓缓完全停下,江平崴暗自想着,或许他不该如此固执地一直守在北域,而应当多去外面的世界闯荡闯荡。
“喂,你在想什么呢?”
正思索间,江平崴后背突然被人猛地推了一下。
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几步,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飞舟的护栏。
“既然决定跟我们一同行动,就别愣在这儿像根柱子似的!我们可不会特地护着你!”
秋姚嘉嘴上虽这么说着,身体却下意识地挡在江平崴身前,替他拦下了飞射而来的灵力攻击。
灵力相互碰撞,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冲击,逸散的灵力如狂风般肆虐,吹得众人的发丝与衣裳猎猎飞扬。
江平崴神情怔愣地看着秋姚嘉,刹那间,心脏猛地一紧,额头上几乎瞬间布满了汗珠。
自己何时警觉性变得如此之差?
又为何会在别人的地盘上放松警惕?
难道是因为秋恒他们给他的感觉太过可靠,让自己不知不觉卸下了防备?
江平崴内心不断反思着自己的疏忽。
同时抬头望去,却惊见熟人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江平崴紧紧抓着护栏,大声喊道:“柳兆兴,你们想干什么?”
柳兆兴同样是江平崴相识几十年的老友,明面上,他来雪茫山庄也是以拜访江平崴为目的。
以往,江平崴对朋友从不曾起疑。
但经历韩子钰哄骗江光绫一事,他对“朋友”二字已然心生警惕。
韩子钰打着拜访他的幌子带走了江光绫,那么柳兆兴以同样理由前来,又意欲何为?
江平崴不禁思索,雪茫山庄究竟有什么,竟引得众多修士前赴后继?
就在这时,一把银白色的宝剑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夺目得如同神器,晃得人眼睛生疼,江平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双手再次用力握紧护栏,大声质问:“柳兆兴,你也是冲着那所谓的神器来的?”
“江平崴,你若把神器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马!”
“江平崴,你要是把神器交出来,我便饶你们一命!”柳兆兴大声喊道。
江平崴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说道:“神器?你居然觉得神器在我身上?还打算杀我抢夺神器?”
这简直荒谬至极!
这就是自己所谓的朋友们!
一个骗走了自己的堂弟,另一个竟要为了莫须有的神器取自己性命。
“雪茫山庄根本就没有神器,那不过是一则谣言罢了,我身上压根就没有神器,你被人骗了!”
江平崴急切地解释道。
“整个雪茫山庄的人都说你找到了神器,为了不被发现,正打算带着神器潜逃。”
柳兆兴固执己见:“这么多人都这么说,怎么可能是谣言?赶紧把神器交出来!”
“整个雪茫山庄都这么说我找到了神器?”
江平崴喃喃自语,神色茫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秋姚嘉投来同情的目光,说道:“这还用想吗?很明显,有人给你设下了圈套。”
江平崴沮丧地低下头,满是歉意地说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嗯……”
秋姚嘉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唇,一边数着对面修士的人数,一边轻轻笑了笑。
“其实也不算太麻烦,很好解决的,当然,我指的是对我表弟而言,可不是说我哦。”
“……?”
江平崴一脸疑惑。
“江平崴,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
柳兆兴面色阴沉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你从一开始就没客气过!”
不知何时,青玦已然站在了飞舟的护栏之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向柳兆兴等人,义愤填膺地指责道。
柳兆兴一行足有十来个人,青玦一根手指根本指不过来,索性在空中划拉了几下,以彰显自己心中的愤怒。
柳兆兴原本眼中只有江平崴,压根没将青玦等人放在眼里,可青玦这一番举动,彻底激怒了他。
“好好好。”
柳兆兴气得冷笑连连:“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急着送死,那我就立刻送你们下地狱……啊!”
话未说完,一道耀眼的银白色剑芒如闪电般疾射而来,瞬间闪至柳兆兴眼前。
他瞳孔骤缩,脸色剧变,狼狈地侧身躲避,即便如此,仍有几缕发丝被剑芒割落。
还没等他在身旁雇佣来的元婴修士搀扶下站稳身形,又是一道凌厉的剑芒呼啸而至,柳兆兴再度惊恐地惊叫出声。
那雇佣来的元婴修士,念及兜里刚刚到手的丰厚灵石,赶忙伸手抓住柳兆兴的肩膀。
再用力一拉,一转身,带着他惊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又有几缕头发缓缓飘落,元婴修士下意识抓了一把自己垂落的发丝,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他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敌人远比自己想象中强大。
虽说己方人多势众,但真要交起手来,还真不一定能胜过对面。
毕竟直到此刻,对面仅有一人出手。
雇主的要求似乎有些棘手啊。
江平崴将元婴修士脸上闪过的犹豫尽收眼底,顿时有些明白秋姚嘉所说的“不算麻烦”究竟是何意了。
看来秋恒的实力比他想象中更为高强,对付几个元婴修士,对秋恒而言或许确实不在话下。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自己竟被一个比自己小一百多岁的人保护。
“喂,你们都在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过来保护我!”
柳兆兴焦急地大喊一声,其余几个元婴修士这才如梦初醒,想起他是雇主,纷纷挪动身形,将柳兆兴挡在了身后。
这一回,柳兆兴终于有机会把话说完了。
柳兆兴气急败坏地吼道:“喂,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能现在就对我动手!”
“你们是来搞笑的吗?”
青玦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欢乐的模样简直溢于言表。
“难道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吗?还在那儿啰啰嗦嗦说个不停,真是太有意思了。”
柳兆兴气得额头青筋暴跳,猛地推了一把挡在身前的元婴修士,恶狠狠地命令道:
“上,把他们统统给我解决掉。”
只见那名戴着面具、身着黑衣的元婴修士,毫不犹豫地果断拒绝道:
“你当初只雇佣我们杀死江平崴,要是还想让我们对付其他人,那可得另外加钱。”
“没错,想让我们对他们动手,必须加灵石。”
“他们看起来可不好对付,你得加更多的灵石才行。”
“……”
柳兆兴惊得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形,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你们简直太贪得无厌了!”
在雇佣市场上,元婴修士的价格确实比化神修士便宜许多。
柳兆兴考虑到江平崴只是元婴修士,为了贪图便宜,这才雇佣了十来个元婴修士。
“嫌我们要价高,那你自己去杀他们啊!”
柳兆兴欲哭无泪,心中懊悔不已,果然是便宜没好货。
可神器的诱惑实在太大,对面的人又如此令他厌恶。
无奈之下,他只能咬咬牙,含泪加价,要求元婴修士们动手杀人。
灵石一到位,众人立刻各就各位。
收了灵石的元婴修士们瞬间有了动力,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展开一场恶战。
然而,当他们转头看向对面时,却发现对方看他们的眼神怪异极了,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
秋恒他们确实觉得自己看了一场极为有趣的戏。
从柳兆兴与自己人争吵,再到现场讨价还价进行交易,他们全程围观。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其实有许多机会可以阻止这场交易,但谁都没有出手。
毕竟,这场戏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青玦甚至忍不住调侃道:“他们真的不是特意来给我们演戏逗乐子的吗?”
阎宸手里拿着留影石,笑着说道:“这场戏确实有趣,我已经用留影石记录下来了,等之后拿给华荧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