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牧草块,走到老牛面前。
老牛“大壮”原本耷拉着眼皮,一副“爱咋咋地”的摆烂样。
但当那股纯粹、浓郁、带着生命力的青草香气钻入鼻孔时,它猛地抬起了头!
浑浊的牛眼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鼻子使劲翕动着,死死盯着沈泠壹手里的牧草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哞——!” 一声带着急切和渴望的牛叫响起,比平时响亮有力多了!
沈泠壹把牧草捆解开打散,放在“大壮”面前的破石槽里。老牛迫不及待地把大脑袋埋进去,吭哧吭哧地大嚼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甜!那速度!那劲头!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边吃还边满足地甩着尾巴,发出愉悦的“哼哼”声。
沈泠壹看着这头饿死鬼投胎般的瘦牛,伸出纤细的手指,好奇地戳了戳它那坚硬弯曲的牛角。
“哞?” 老牛“大壮”百忙之中抬起沾着草屑的大脑袋,牛眼里充满了疑惑:干啥?戳俺牛角干啥?耽误俺老牛吃仙草了!
沈泠壹看着这双充满“智慧”的大牛眼,顿了顿,刚想开口:“那个大壮......”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噎住了。
大壮......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在叫自己那个老实巴交的亲爹?!
这诡异的感觉......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果断放弃了这个称呼。
“算了,” 她对着埋头苦干的瘦牛,语气平淡无波,“瘦牛,吃干净点。改天......有机会再喂你。”
说完,她不再看吃得正欢的老牛,转身,背着小手,溜溜达达地走回了那间依旧喧闹、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小茅草屋。
身后,老牛“大壮”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嚼得更欢了,尾巴甩得跟风车似的。
不远处的鸡圈旁,沈老爷子正背着手,乐呵呵地看着圈里两只老母鸡围着新来的鸡鸭打转,嘴里还嘀咕着:“嘿,老婆子,你看这牛,今天胃口咋这么好?吃草吃得跟啃仙丹似的!看来咱家囡囡真是福星,连牛都跟着沾光!”
老太太在厨房门口探出头,看了一眼角落吃得喷香的老牛,又看看堂屋里堆成小山的物资和忙忙碌碌、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笑容的儿孙们,最后目光落在院子里那个背着小手、慢悠悠踱步的清冷小身影上。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无比满足的笑容,低声嘟囔了一句:
“可不是嘛......咱老沈家的福星......回来喽!”
沈家的堂屋,今晚亮得晃眼。
那盏平日里抠抠搜搜只舍得点一会儿的小油灯,破天荒地烧得旺旺的,昏黄的光晕努力照亮着那张破木桌上堪称“丰盛”的晚餐。
雪白雪白、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堆得像小山!
浓稠喷香、粒粒晶莹的大白米粥!盛满了粗瓷碗!
油光红亮、散发着浓郁酱香的红烧肉!颤巍巍地码在小盆里!
金黄蓬松、点缀着翠绿葱花的炒鸡蛋!散发着诱人的焦香!
还有一小碟......水灵灵、绿油油的小青菜!清清爽爽!
这场景,在落月湾,不亚于皇宫里的御膳房开了分店!
沈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围坐在桌边,眼神发直,呼吸急促,几个小豆丁的口水早就泛滥成灾,吸溜声此起彼伏。
老太太坐在主位,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豪气,大手一挥:“开饭!都给我敞开了吃!管够!”
那架势,颇有几分挥斥方遒的土财主风范。
“嗷!”
“谢谢奶!”
“谢谢囡囡!”
欢呼声几乎掀翻了茅草屋顶!
筷子瞬间化作残影!
白面馒头被粗暴地撕开,蘸着红烧肉浓稠的汤汁;大白米粥被呼噜呼噜地吸进嘴里;炒鸡蛋被一抢而空;红烧肉更是遭到了毁灭性的围攻!
就连那碟小青菜,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毕竟肉汤拌菜也是香的)!
然而,在这热火朝天的饕餮盛宴中,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沈泠壹。
她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个馒头,掰开一小块,又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米粥。
然后......她的筷子,精准地、坚定不移地、一次又一次地伸向了那碟......小青菜。
鲜嫩翠绿的菜叶,在她碗里堆成了小山。
至于那盆被众人争抢、油光发亮的红烧肉?她连个眼神都欠奉。
炒鸡蛋?勉强夹了一小块,意思了一下。
钱老太太正啃着一块颤巍巍、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一抬头,看见自家宝贝孙女碗里那绿油油的一片,差点被肉噎住!
“哎哟我的囡囡!” 老太太急得差点拍桌子,赶紧夹起一块最大最肥美的红烧肉,不由分说就往沈泠壹碗里堆,“吃肉!快吃肉!这玩意儿香!补身子!光吃那绿叶子有啥劲儿?跟兔子似的!”
沈泠壹看着碗里那块从天而降、油汪汪、颤巍巍的肉块:“……”
她真的不缺肉啊!
末世爆发当天晚上,她零元购的第一站就是市郊最大的肉联厂和冻库区!空间仓库里,各种分割好的猪牛羊鸡鸭肉、成箱的火腿香肠、冷冻的牛排羊排…堆得跟喜马拉雅山似的!保质期?不存在的!拿出来还冒着冷气呢!
问题是......现在拿不出来啊!就算能拿出来怎么解释?说自己是哆啦A梦?
她内心:青菜!新鲜的青菜!在末世比黄金还稀罕的青菜!你们懂不懂啊喂!
可看着老太太那副“你不吃肉就是天塌了”的焦急表情,还有周围沈家人投来的、同样充满困惑和“囡囡你是不是傻?肉都不吃”的眼神,沈泠壹默默把吐槽咽了回去。
算了,解释不清。
她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把那块“肥美”的红烧肉夹起来,放回老太太碗里,动作干净利落:“奶,你吃。”
然后又飞快地从盆里夹了一块相对瘦小的、看着不那么油的肉片,放进自己碗里:“我吃这个就行。”
嗯,一块不吃,老太太怕是要当场表演“胸口碎大石”式喂肉。没必要。
她视死如归般,夹起那块瘦小的红烧肉,送进嘴里。
咀嚼。
嗯......肉质有点柴,纤维感很强(估计是运动量极大的老猪)。
腥味......虽然用酱油压了压,但那股子原始的、属于家养猪的“野性”气息还是顽强地透了出来。
味道......咸,酱味重,带着点隐约的土腥和柴火的烟火气,至于“红烧”的灵魂——糖色、香料、复杂的复合味?不存在的。
沈泠壹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嗯,鉴定完毕:这玩意儿如果拿到末世前参加“红烧肉大赛”,估计所有参赛选手都得抱头痛哭,控诉它拉低了整个行业的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