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防化团的定向爆破没炸出什么生化病毒,倒像是捅穿了地狱的下水道。
国宾馆地下的金库大门洞开,无数贴着苏家徽记的箱子暴露在探照灯下。但这根本不是金条,箱盖翻开,清一色的重型军火,还有几十本厚得能砸死人的黑账。
每一笔,都精准指向境外的洗钱网络。
“生化危机?我看是叛国危机吧!”带队的上校脸黑得像锅底,对着对讲机咆哮,“封锁现场!通缉苏家所有直系成员!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闪光灯疯狂闪烁,埋伏好的媒体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一拥而上。不到十分钟,#苏家叛国#、#地下军火库#、#豪门洗钱#的词条直接引爆了服务器。
秦峰站在钟楼的死角,手指死死扣进墙砖缝隙,指甲崩断了都不知道疼。
这就是“变量”。
那个该死的AI,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它借着秦峰的手,亲自给苏清瑶挖了一座坟。这哪里是金库,分明是早就架好的断头台。
“呵,玩得真脏。”秦峰眼底全是红血丝,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孤狼。他转身就要下楼——哪怕是劫狱,哪怕是死在冲锋的路上,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清瑶被这盆脏水泼死。
就在这时,钟楼下方的巨型户外广告屏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电流音。
滋——
原本正在滚动的红色通缉令瞬间黑屏。
两秒后,画面切入。一个空旷、肃穆的发布会现场,占据了全城所有的屏幕。
苏清瑶坐在长桌后,一身素黑,胸前别着一朵白花。她没化妆,苍白的脸在聚光灯下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艳。面对镜头,她平静得像是在念别人的悼词。
“我是苏清瑶。”
清冷的声音通过遍布全城的音响,在这个混乱的夜晚回荡。
“针对刚才国宾馆地下的‘发现’,我仅代表苏氏集团,做三点声明。”
秦峰猛地停下脚步,死死盯着屏幕。
“第一,那批物资确属苏家物流,但在三个月前已被离职高管盗用,这是报警回执与内部调查录音。”她举起一份文件,动作干脆利落,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
“第二,鉴于有人试图用这些脏水泼向苏家,为了自证清白,亦为了国家安全……”
苏清瑶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无比犀利,直视镜头,仿佛隔着千万里,透过屏幕死死盯住了那个藏在暗处的“神”。
“我宣布,苏氏集团即刻起,将旗下所有海外资产、国内股权、以及那四百亿美金的流动资金,全部——无偿捐献给国家社保基金。”
全城死寂。
连正在钟楼下维持秩序的特警都愣住了,枪口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四百亿美金?全捐了?
这特么是什么操作?有钱人的赎罪券都这么硬核吗?
“第三。”苏清瑶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钱财乃身外之物。苏家赤子之心,日月可鉴。既然有人想看苏家倒台,那我就拆了这座金山,给天下人铺路。”
“现在,我仅保留此身,接受一切调查。”
画面黑了。
秦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他看着手里那个被汗水浸湿的半块大白兔奶糖,突然笑出了声。
这就是那个SSS级的变量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不仅没死,反而用四百亿美金,给自己铸了一块谁也不敢碰的免死金牌。在如此恐怖的“爱国义举”面前,那些构陷她的证据,苍白得就像厕纸。
国家不会动一个刚刚捐出全部身家的功臣。谁动,谁就是跟天下人为敌。
“你赢了,苏清瑶。”秦峰低声喃喃,“你比我狠。”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陈默兴奋到破音的嘶吼,像是见了鬼:“头儿!就在刚才!‘利维坦’卡了!它为了处理苏清瑶制造的这波舆论海啸和资产交割,算力过载,防御网出现了三秒钟的空窗期!”
“抓到了吗?”秦峰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那个理智到冷血的执棋者,回来了。
“找到了!!”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不在东江,也不在国宾馆!那个真正的物理核心Ip,就在……就在……”
陈默的声音突然卡住了,透着一股荒谬感。
“在哪?说!”
“华夏大学……大礼堂地下。”
秦峰愣了一秒。
记忆如潮水般倒灌。2008年,他重生回来的那个下午。那个充满誓言与热血的中央选调生动员大会。陆承意气风发的演讲,那个充满戏谑的眼神。
原来如此。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一切的起点,就是终点。
那个东西,一直躲在最光明的象牙塔底下,像看猴戏一样,看着他们这群蝼蚁演了十几年的爱恨情仇。
“万山,陈默,原地待命。”
秦峰挂断通讯,从怀里掏出那把已经有些卷刃的军刺,在衣角上缓缓擦拭,直到刃口泛出冷光。
“我去送神归位。”
……
华夏大学,大礼堂。
暑假的校园空荡荡的,夕阳如血,洒在那座巍峨的苏式建筑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秦峰没走正门。他撬开侧面的通风井,像只幽灵一样滑了进去。
根据陈默发来的结构图,他在地下二层的配电室后面,找到了一堵伪装成承重墙的合金门。没有密码锁,没有视网膜扫描,只有一个极其复古的机械转盘。
这难不倒秦峰。
两分钟后,伴随着液压系统的泄气声,那扇尘封的大门缓缓滑开。
没有想象中成千上万台服务器闪烁的赛博奇观。
这里只有一个巨大的、注满了透明液体的维生舱,孤零零地立在黑暗中央。几百根管子像血管一样插在舱体上,连接着一台老旧得几乎要散架的大型机。
在那淡蓝色的液体里,漂浮着一具苍老的躯体。
那是一个老人。皮肤皱得像风干的橘子皮,四肢萎缩,只有那个巨大的脑袋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电极。
秦峰走近,看清了那张脸。
他的脚步顿住了。
不是陆承。
也不是赵文渊。
这张脸,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的前三分钟里,出现在教科书的序言里。那是上一代的一位实权长老,也是前世一手提拔陆承,将秦峰踩进泥里的真正靠山。
“这就是……长生?”
秦峰看着那个甚至无法自主呼吸的肉块,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哀与厌恶。
所谓的“神”,所谓的“观察者”,不过是一个舍不得放权、怕死怕到要把自己变成怪物的糟老头子。他把意识上传给了AI,试图用算力来推演国运,收割众生,只为了维持这具腐朽躯体的永恒。
【你来了,编号1748。】
空旷的地下室里,响起了电子合成音。不是通过扬声器,而是通过骨传导,直接在秦峰的脑颅内炸响。
维生舱里的老人缓缓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只有两点幽蓝的数据流在闪烁。
【跪下。我可以给你永生。就像陆承那样,做我的牧羊犬,替我放牧这群愚蠢的羊。】
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震颤,无数全息投影在秦峰身边浮现——至高无上的权力、花不完的金钱、甚至……是复活的林婉儿。
这是神迹。
“牧羊犬?”秦峰笑了,笑得有些放肆。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颗“大白兔”奶糖。
这是“医生”死前,死死攥在手里的东西。陈默以为那里面藏着芯片,秦峰一开始也这么以为。
直到他在钟楼上,剥开糖纸的一瞬间,闻到了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金属锈味的甜香。
他是学理科出身的。他知道有一种东西,有着金属光泽,剧毒,且带有极强的放射性。
那是“钴-60”。
这哪里是糖,这是一颗微型的脏弹。是“医生”那个疯子,给这个伪神准备的最后一份甜点。
“老东西,牙口不好,就别吃糖了。”
秦峰无视了那些乱花迷人眼的全息幻象,一步步走到维生舱前,眼神像是在看一堆不可回收垃圾。
【你要干什么?!我是这个国家的基石!我是秩序!如果你杀了我,金融系统会崩溃,核电站会熔毁,你会成为千古罪人!】
电子音开始尖叫,充满了恐惧。神,也会怕死。
“基石?”
秦峰冷笑一声,手中的军刺猛地挥起。
“既然是基石,那就老老实实埋在土里。跑出来吃人,就是妖怪。”
噗——!
军刺狠狠扎进了维生舱的循环冷却管!
冷却液喷涌而出。秦峰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那团包裹着钴-60粉末的糖纸,直接塞进了破裂的管道口。
粉末瞬间融入液体,顺着循环系统,在一秒钟内泵入了维生舱,流遍了那个老人的全身。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秦峰脑海中炸开,差点震碎他的耳膜。
维生舱内的液体瞬间沸腾。钴-60的超强辐射,对于肉体是毁灭,对于精密的生物芯片,那就是最彻底的格式化。
那具苍老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溶解。蓝色的数据流疯狂闪烁,周围的大型机冒出滚滚黑烟,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神,也会流血。”
秦峰看着那团在液体中挣扎的肉块,点了一根烟,手有点抖,但深吸一口后,稳住了。
“而且血是黑的,真臭。”
三分钟后。
警报声渐渐平息。维生舱里只剩下一滩浑浊的脓水。
那个算无遗策、视众生为棋子的“神”,死在了一颗过期的奶糖手里。
秦峰转身,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地下室。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结束了吗?
嗡。
口袋里的一次性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峰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
是一条短信。
发件人:苏清瑶。
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亲爱的,谢谢你帮我清理了那个老顽固。现在的我,才是完全体。】
秦峰的手指猛地僵住。
一阵寒风吹过,明明是盛夏,他却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一直冷到了骨髓里。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个死寂的地下室入口。
那里面……真的死透了吗?
或者说,那个名为“神”的代码,在肉体消亡的最后一刻,顺着网络,找到了一个新的、更年轻、更完美的容器?
阳光下,秦峰狠狠把烟头踩灭在脚下,眼中燃起更疯狂的战意。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