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在岭南站稳脚跟后,开始推行他筹划已久的两项根本之策:兴农与通海。
兴农的首选,是推广两种他“发现”并极力推崇的作物:土豆和玉米。他宣称这是前朝海商偶然带回、未被重视的“海外嘉种”,耐贫瘠,产量高,适应岭南多山少田的地形。为了打消百姓顾虑,他首先在都督府直属的官田和部分自愿的俚人寨子进行试种,并宣布试种者免当年部分赋税。
起初应者寥寥。但王泽亲自下田,与老农交流种植要点,还将种植方法编成朗朗上口的俚汉双语歌诀,让人传唱。冯盎在观望一段时间后,也命令冯家部分田庄试种,以示支持。
数月后,试种田里收获的景象让所有人震惊。土豆亩产远超粟米,且不挑地;玉米植株高大,籽粒饱满。尤其是土豆,可做主食也可做菜,储存期长,极大地缓解了青黄不接时的粮食压力。
“神物!真是神物!”尝过蒸土豆和烤玉米的老农激动不已。事实胜于一切雄辩,不用官府强制,第二年开春,要求领取薯种、玉米种的农户排起了长队。王泽趁势设立“农技指导社”,派遣懂种植的吏员和招募的老农巡回指导,进一步推广套种、轮作等法,岭南的农业面貌开始悄然改变。
与此同时,通海大计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王泽深知,岭南真正的潜力在海洋。他召集广州原有的造船工匠,结合自己带来的格物司骨干,开始设计建造新式海船。
他没有一开始就追求巨舰,而是先改进现有的“广船”。应用水密隔舱技术(此技术隋唐已有,王泽加以规范和强化),增加船体强度;改进帆装,采用硬帆与活动帆结合,提高对不同风向的利用效率;设计更合理的货舱布局,增加载货量。第一艘改良的“岭南一号”在半年后下水,试航近海,稳定性、速度、载重皆优于旧船。
有了船,还需有航线和贸易。王泽以市舶司和巡海水勇为基础,一方面清剿了几股盘踞近海的小股海盗,打通了通往闽浙、交趾(越南北部)的沿海航线;另一方面,派遣精通蕃语的吏员,主动与停泊在广州的南洋、天竺(印度)、波斯蕃商接触,了解外海商路、货物需求、风土人情,并招募胆大心细的向导。
时机成熟后,“岭南一号”装载着丝绸、瓷器、茶叶,以及岭南特色的香料、珍珠、桂皮等物,在一队水勇护卫下,首次驶向遥远的南洋。船上不仅有商人,还有王泽派出的观察员,负责记录航线、绘制海图、收集物产样本。
这次航行历时四个月。当“岭南一号”满载着南洋的优质稻米、珍稀木材、象牙、胡椒、珊瑚以及一些长安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种子返回广州时,整个码头沸腾了。此次贸易获利之丰,远超寻常沿海交易。
王泽将部分利润投入市舶司建设和水勇扩充,部分用于奖励有功船员和商人,部分购买粮食平价投放市场稳定物价,还有一部分则上缴朝廷。账目清晰,用途公开。
实实在在的利益是最好的粘合剂。原本对海上贸易持观望甚至反对态度的本地豪商、俚人首领,看到真金白银,态度纷纷转变,开始主动与市舶司合作。冯盎也彻底放下疑虑,调动冯家资源,支持船队扩建和航线开拓。
岭南,这个曾经的化外烟瘴之地,正因农业的革新与海洋的开拓,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税收稳步增长,百姓生活改善,商人获利颇丰,就连一直难以管束的俚人部落,也因贸易和农业合作,与官府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王泽站在扩建后的码头上,看着又一艘新下水的海船“贞观号”正在做出航准备。海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他知道,岭南的基业,算是初步立住了。这不仅是一块富庶之地,更将成为大唐通向更广阔世界的海上门户。
然而,就在他踌躇满志,准备进一步规划远航,探索更南方传闻中的“巨洲”(澳洲)时,长安传来的急报,打乱了一切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