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八年秋,经过近一年紧锣密鼓的秘密筹备,登州港内外气氛肃杀而压抑。巨大的海船泊在港内,新式的“楼船”(加强版广船,吨位更大,结构更坚)与改进的艨艟战船桅杆如林。岸上,新设立的“神机营”大营戒备森严,寻常人根本无从窥探内部情况。
王泽站在港口高处的督造府了望台上,俯瞰着这一切。他面容清减了些,但眼神锐利如鹰。一年来,他几乎耗尽了心血:监督建造了足以运送五万大军及数月给养的庞大舰队;从各军抽调精锐,并结合部分岭南水勇骨干,组建并训练了这支神秘的“神机营”;更重要的是,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格物院最核心的工匠们,在深山工坊里,打造出了一批划时代的武器——原始的火铳(突火枪的改进版,射程和安全性提升)、轻便的野战青铜炮(“碗口铳”的放大与标准化)、以及威力更大的爆炸物(“震天雷”的升级版)。
这些武器数量不多,工艺复杂,造价高昂,且使用有风险,但王泽相信,在关键战场上,它们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伯爷,李积大将军密信。”田大壮递上一封火漆信。
李积在信中告知,陆路大军已集结完毕,将于十日后誓师出征,吸引高句丽主力于辽东一线。他要求王泽的海路军,务必于一个月内,在约定的平壤湾西海岸某处登陆,建立桥头堡,然后伺机而动。
“回复大将军,海路军必如期抵达,完成登陆!”王泽沉声道。
十日后,登州港战鼓擂动,旌旗蔽日。五万海路军将士登船,王泽一身明光铠,登上旗舰“定远号”。没有盛大的誓师,只有简短的命令:“起航!目标——平壤湾!”
庞大的舰队乘着北风,驶离港口,进入茫茫渤海。这是中原王朝首次组织如此大规模的海上远征,许多将士都是第一次长时间在海上航行,晕船、不适在所难免。但严酷的训练和严格的纪律发挥了作用,舰队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劈波斩浪,向东航行。
航行并非一帆风顺。途中遭遇风暴,数艘船只受损,所幸抢救及时,未造成重大损失。也曾遇到小股高句丽巡逻船,但唐军舰队势大,轻易驱散或俘获。
二十余日后,舰队抵达预定登陆海域附近。王泽派出小艇,由熟悉水文的岭南水勇引导,进行最后侦察。确认登陆点(一片相对平缓、防守薄弱的海滩)无误后,登陆作战于一个雾气弥漫的黎明时分展开。
数百艘冲锋舟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海滩。岸上高句丽守军显然没料到唐军会从这里登陆,仓促组织抵抗。箭矢飞来,唐军举盾冲锋,厮杀顿起。
就在登陆部队与守军胶着时,停泊在海上的“定远号”等几艘主力战舰侧舷打开炮窗。
“目标,岸边敌军营垒和箭楼!”王泽下令。
“神机营,火炮准备——放!”
轰!轰!轰!
数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火光闪现,浓烟喷吐。实心铁弹呼啸着划过海面,砸向岸上目标。木制的营垒被轰开缺口,箭楼在爆炸中垮塌。从未见识过此等武器的守军顿时大乱,许多人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天罚降临。
登陆部队士气大振,趁机猛攻,迅速击溃守军,占领滩头阵地。工兵立刻开始修筑简易营寨、码头,后续部队和物资源源不断上岸。
首战告捷!消息传回旗舰,众将欢欣鼓舞。王泽却神色平静:“这只是开始。高句丽反应过来后,必派重兵反扑。传令,巩固滩头阵地,斥候向前侦查,神机营火炮阵地前移布防。另外,派人联系可能存在的本地反抗势力和被高句丽压迫的部族。”
他的目标很明确:不是立刻去攻打坚城平壤,而是站稳脚跟,像一颗钉子楔入高句丽腹地,吸引其兵力,扰乱其后方,配合陆路主力。
接下来数日,高句丽果然调集附近兵马,对唐军登陆场发起数次反扑。但在严阵以待的唐军防线,尤其是神机营火铳的齐射和火炮的远程轰击下,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唐军“天兵天将,能发雷霆”的传闻,开始在敌军中蔓延,极大打击了其士气。
王泽依托稳固的登陆场,派出多支小股精锐,四处袭扰,破坏粮道,收集情报。同时,他打出了“吊民伐罪,惩处弑君逆臣渊盖苏文”的旗号,宣布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善待百姓。一些受高句丽压迫的部族和不满渊盖苏文统治的势力开始悄悄与唐军接触。
平壤方面震动。渊盖苏文不得不从与李积陆路大军对峙的前线,分兵回援,试图拔除背后的这颗钉子。然而,分兵则前线压力减轻,李积趁机发动了几次猛攻;不分兵,则后方日益不稳。
跨海东征的第一步,成功迈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已经抵在了高句丽的心脏地带。而真正的决战,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