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的命令如同惊雷,在每一位官兵耳边炸响。
没有丝毫犹豫,旗舰率先打满舵,沉重的船身在海上划出一道巨大的白色弧浪。
其余战船见状,虽知敌众我寡,但主将身先士卒,军令如山,也纷纷咬着牙,紧跟着旗舰的动作,毅然决然地调转船头。
原本向东南撤退的阵型,瞬间变为一个锋矢般的突击阵型,矛头直指汹涌而来的海寇快船群!
“弓弩手!目标敌船帆索,三轮急速射!”
“床弩准备,换火箭!听我号令!”
“拍杆准备!接舷队甲板列阵!”
一连串具体的战术指令从陈天口中迅速发出,冷静得如同在操演一般。
他的声音透过真元,清晰地传遍己方每一艘战船,瞬间驱散了士兵们心头的些许慌乱。
主帅的镇定,就是最好的强心剂。
“放!”
嗡——!
弓弦震响,箭矢如蝗!
密集的箭雨带着凄厉的呼啸,越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泼洒向那些速度最快的海寇船。
海寇们显然没料到这支明显处于劣势的明军水师竟然敢主动转向迎击,而且第一波攻击不是射人,而是专射风帆和操帆的绳索!
噗噗噗!
箭矢钉入船帆、射断缆绳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几艘冲在最前面的海寇快船速度骤然一滞,船帆变得千疮百孔,甚至有一艘因为主帆索被射断,船帆哗啦落下,瞬间在海面上打横,挡住了后面船只的路线,引起一片混乱。
“他娘的!给老子射回去!靠上去,跳帮!”
混海龙见状,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鬼头刀催促手下。
更多的海寇船灵活地绕过障碍,如同水蚊子般继续逼近,船上的海盗们开始用弓箭,甚至是简陋的火铳向明军战船还击。
叮叮当当!
箭矢和弹丸打在船舷和盾牌上,发出密集的声响,间或夹杂着中箭士兵的闷哼。
双方距离在迅速拉近!
“床弩!放!”
陈天看准时机,一声令下。
嘣!嘣!嘣!
数架安装在战船关键位置的床弩同时发射!
粗如儿臂、箭头包裹着浸油麻布的弩箭,被点燃后带着熊熊火焰,如同流星般射向敌船!
这些弩箭威力巨大,目标不再是帆索,而是船体本身!
轰!
一支火箭弩矢狠狠扎进一艘海沧船的船舷,火焰瞬间引燃了干燥的木板。
另一支则直接洞穿了一艘沙船的船篷,引发舱内混乱。
海面上,几处火头开始燃起。
但海寇船实在太多,太灵活。
这点损失并未阻止他们的攻势。
很快,第一艘海寇快船凭借着出色的速度,成功贴近了一艘明军战船的侧舷!
“钩索!上!”
海寇们嚎叫着抛出飞爪钩索,牢牢扣住明军船舷,奋力向上攀爬。
“砍断钩索!拍杆!放!”
明军士兵怒吼着,刀斧齐下,砍向那些试图固定钩索的海寇手臂,更有力士操纵着沉重的拍杆,如同巨人的手臂,带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向靠得过近的敌船!
“轰隆!”
木屑纷飞!
一艘小型沙船直接被拍杆拦腰砸断,船上的海寇惨叫着落水。
跳帮战在局部瞬间白热化。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哀嚎声取代了风声和海浪声,成为这片海域的主旋律。
陈天所在的旗舰,自然也成为了海寇们重点关照的目标。
三四艘快船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钩索如同毒蛇般从各个角度缠了上来。
“保护督师!”
赵虎怒吼,挥刀斩断一根飞来的钩索,反手将一名试图冒头的海寇劈落海中。
陈天却面色不变,他甚至没有拔刀。
神识笼罩全场,对每一处危机都了然于胸。
他身影微动,避开一支冷箭,同时屈指一弹,一道细微但凝练的真元气劲破空而出,精准地击中数十步外另一艘敌船上正在张弓欲射的海盗头目眉心。
那海盗头目动作一僵,眼中神采瞬间黯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神藏境高手,在这种混乱的接舷战中,简直就是人形杀器。
他无需亲自冲杀,只需在关键时刻出手,便能点杀敌方头目,瓦解局部攻势。
然而,海寇如同跗骨之蛆,杀之不尽。
而远处,清军的主力舰队已经借着风势,逼近到了不足两里的距离!
那几艘庞大的福船侧舷,黑洞洞的炮口已经隐约可见!
“王爷,明狗已被海寇缠住,正是我大军压上,一举歼灭的好时机!”清军旗舰上,副将对着主将恭维道。
那主将,正是叛将孔有德,他满意地看着陷入混战的明军船队,点了点头:“传令,各舰装填实心弹,目标,明军旗舰及周围战船,进入射程后,自由轰击!给本王把那陈天,轰成渣!”
真正的危机,来自这些装备了火炮的清军主力战船!
一旦进入射程,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下来,己方这些船只,恐怕撑不了几轮!
陈天自然也看到了迫近的清军主力舰队和那森然的炮口。
他心念电转,瞬间做出了决断。
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侯三!”陈天喝道。
“属下在!”侯三连滚带爬地躲过一支流矢,凑到跟前。
“我让你准备的‘火油弹’和‘毒烟球’,还有多少?”
“火油弹还有三十罐!毒烟球只有十枚了!都是按您给的方子,让工匠们紧急赶制的!”侯三急忙回答。
“够了!”
陈天眼神一厉,“命令各舰,听我号令,将所有火油弹和毒烟球,全部投向正前方最密集的海寇船群!投完后,不顾一切,向前突击,冲过去!”
“啊?冲……冲过去?”
侯三一愣,前面可是海寇船最密集的地方啊!
“执行命令!”陈天不容置疑。
“是!”
命令迅速传达。
虽然不解,但士兵们还是忠实地执行。
当清军主力舰队最前方的福船刚刚进入火炮有效射程,炮手们正准备点燃引线时,明军船队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明军各战船上,士兵们奋力将一个个陶罐、草球点燃,然后用尽全力抛投向正前方纠缠不休的海寇船群!
噼里啪啦!
陶罐砸在船板上碎裂,里面粘稠的黑褐色火油四溅开来,遇火即燃!
草球破裂,释放出大量刺鼻的浓烟,迅速在海面上弥漫!
刹那间,明军船队正前方的一片海域,仿佛化作了火焰与毒烟的地狱!
至少有七八艘海寇船被火油溅射到,船体、船帆瞬间被点燃,上面的海盗变成了火人,惨叫着跳海。
更多的船只被那黄绿色的浓烟笼罩,烟雾辛辣刺眼,吸入即让人剧烈咳嗽,眼泪直流,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海寇的包围圈,被这突如其来、不计成本的火攻和毒烟,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
“就是现在!满帆!突击!”陈天声震四海。
幸存的明军战船,毫不犹豫,如同离弦之箭,鼓足风帆,对着那片火海与毒烟构成的缺口,猛冲过去!
陈天则是动用体内磅礴的真元之力引动天地之力,隔绝火海和毒烟,并助一众船只飞速航行,不过一会儿,体内真元就消耗了三分之二,不过此刻倒也达到了陈天的目的。
“混账!拦住他们!”
另一边,混海龙目眦欲裂,他想指挥手下堵住缺口,但火势和毒烟阻挡了去路,侥幸未被波及的船只也被明军这决死的冲锋气势所慑,稍一迟疑,明军船队已经如同尖刀般捅穿了他们的阵型!
“开炮!快开炮!”
清军旗舰上,孔有德气急败坏地吼道。
轰!轰!轰!
清军福船上的火炮终于轰鸣起来,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向海面,激起一道道粗大的水柱。
但已经晚了!
明军船队利用火攻制造的混乱和缺口,成功地与海寇船群脱离了接触,并且凭借着冲锋的惯性和陈天的助力,直接插向了清军主力舰队与海岸线之间的狭窄空隙!
这个选择再次出乎孔有德的预料。
他原以为明军会转向深海逃窜,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大胆,敢从他的舰队眼皮子底下,贴着海岸线走!
“追!给本王追!所有船,转向!拦住他们!”孔有德暴跳如雷。
清军舰队庞大,转向远不如明军灵活。
等他们笨拙地调整好方向,陈天的船队已经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差,冲出了一段距离,并且因为更靠近海岸,某种程度上脱离了清军部分火炮的最佳射界。
海面上,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前方,是拼尽全力、伤痕累累的明军战船。
后方,是气势汹汹、紧追不舍的清军主力舰队和重新集结起来的海寇船。
箭矢、炮弹不时从后方袭来,威胁着明军船只的安全。
陈天站在船尾,看着后方越来越近的敌舰旗舰,眼中寒光一闪。
“取我弓来!”
一名亲兵立刻将陈天那张特制的强弓递上。
这张弓弓身黝黑,遍布细微的符文,弓弦乃是用蛟筋混合金丝绞成,没有千斤之力根本无法拉开。
陈天接过弓,又抽出一支特制的破甲重箭。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元丹缓缓旋转,磅礴的真元如同江河奔涌,灌注于双臂,流淌至箭矢。
满级《高级弓术》!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他瞄准的,并非敌舰上的将领,而是那艘清军旗舰主桅杆与船身连接的关键部位!
嗖——!
重箭离弦,发出刺耳的尖啸,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箭矢之上,甚至隐隐包裹着一层无形的真元,破开空气,形成一道微弱的真空轨迹!
孔有德正在船楼上催促追击,忽然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感袭来,汗毛倒竖!
他下意识地一矮身。
几乎就在同时!
“咔嚓——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
那支蕴含着元丹真元的重箭,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精准无比地射穿了旗舰主桅杆与基座连接的厚重木结构!
木屑爆碎!
粗大的主桅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随即在无数清军士兵惊恐的目光中,带着巨大的风帆和缆绳,轰然向着甲板一侧倒塌下去!
桅杆倒塌,不仅砸死砸伤了不少清兵,更严重的是,旗舰的速度骤然暴跌,而且失去了主要动力和方向控制,在海面上打横,瞬间堵塞了部分航道,引发了后方舰队的一片混乱。
“王爷!王爷小心!”
“桅杆!主桅杆断了!”
旗舰上一片鸡飞狗跳。
孔有德被亲兵护着,狼狈地躲开倒塌的桅杆,看着一片狼藉的甲板和停滞不前的座舰,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
这一箭之威,竟至于斯!
趁此机会,陈天的船队再次将距离拉开,沿着海岸线,向着东南方向疾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开始降临。
海上的追逐变得更加困难。
清军舰队因为旗舰受损,指挥不畅,加上夜色掩护,追击的速度不得不放缓。
终于,在甩掉了最后一艘锲而不舍的海寇快船后,陈天的靖海营摆脱了追兵。
劫后余生的官兵们瘫坐在甲板上,大口喘着气,看着身后漆黑的海面,仍心有余悸。
清点损失,出击的八艘战船,沉没两艘,重伤一艘,其余各船皆带伤,士兵伤亡近三成。
缴获的物资也在混乱中丢失了一部分。
代价惨重。
但,他们终究是在绝对劣势下,杀出了一条血路,主力尚存。
陈天看着疲惫不堪的将士和伤痕累累的战船,沉默不语。
这一战,暴露的问题更多了。
水师的建设,必须加快,必须拥有真正能抗衡甚至压制敌人的海上力量!
几天后,船队终于有惊无险地返回登州基地。
还没来得及休整,一匹来自辽西的快马,带着浑身风尘和焦急,冲进了陈天的行辕。
信使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扑倒在地,高举着一封被汗水浸透的文书,嘶声喊道:
“督师!紧急军情!八百里加急!”
陈天心头一凛,接过文书,迅速展开。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
文书上是锦州总兵祖大寿的亲笔,字迹潦草,透着前所未有的紧迫:
“……虏酋皇太极,亲率满、蒙、汉八旗主力二十万,并携红夷大炮三百余门,驱使攻城魔兽、萨满军团,已于五日前大举出沈,兵锋直指锦州!锦州被围,松山、杏山告急!辽西全线震动,危在旦夕!恳请督师速发援兵,火速驰援!迟则……辽西不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