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北疆这地方真是冷得要命,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才来了半个月,我的手就冻裂了好几道口子,每天晚上都得用羊油膏仔细涂抹。萧绝看着我那双原本纤细现在却粗糙不堪的手,心疼得直叹气,说早知道不该让我跟来。
可我能不来吗?想起临走前承玥抱着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我这心里就跟针扎似的。那孩子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这么久,也不知道现在在宫里乖不乖,晚上睡觉还踢不踢被子。
又想孩子们了?萧绝把刚烤好的馍递给我,在我身边坐下。营帐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外面北风呼啸,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我接过馍,掰了一小块泡在羊肉汤里:刚才做梦梦见承轩从树上摔下来了,哭得可伤心了。
梦都是反的。他往我碗里夹了块肉,林远昨天来信不是说孩子们都好吗?承宇功课进步了,承轩跟着武师傅练拳,承玥...听说把太傅的胡子给剪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可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这些调皮捣蛋的事,要是能在身边亲眼看着该多好。
第二天一早,探马来报,说是在北边三十里外发现了北狄骑兵的踪迹。萧绝立即点兵准备出击,我非要跟着去,他拗不过我,只好让我带着一队女兵在后面策应。
说起来这支女兵还是我亲自训练的,都是些北疆当地姑娘,个个骑术精湛。有个叫阿雅的小姑娘才十六岁,箭法却准得吓人,能百步外射中铜钱。她说她全家都死在北狄人刀下,就等着报仇这一天。
我们埋伏在一个小山丘后面,看着萧绝带着主力部队和北狄骑兵交锋。战场上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那场面看得我心惊肉跳。突然,一支冷箭朝着萧绝的后心射去!
小心!我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拉弓搭箭。说来也怪,那一刻我好像又感觉到了凤脉之力的流动,箭离弦而出,精准地击落了那支冷箭。
萧绝回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虽然隔得远,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笑。
这一仗我们大获全胜,俘虏了近百北狄兵。可审问时他们都说不知道什么黑袍国师,更没听说过用婴儿骨头做法器的事。这让我心里很是不安——难道我们找错方向了?
回到大营,我累得直接瘫在床铺上。北疆的冬天黑得早,才申时天色就暗了下来。萧绝端来热水给我泡脚,看着我被冻得通红的脚趾,他眉头皱得紧紧的。
明天你别跟着出去了,他一边给我搓脚一边说,在营里处理军务就好。
那怎么行?我立刻反对,我可是...
是什么是?他打断我,你是三个孩子的娘,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让他们怎么办?
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是啊,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肩上还扛着三个小生命的牵挂。
夜里我又梦见孩子们了。这次是承宇,他举着木剑说要保护弟弟妹妹,那认真的小模样跟他爹一模一样。醒来时枕头上湿了一片,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和北狄军展开了拉锯战。他们熟悉地形,又耐寒,经常搞偷袭。有次半夜他们来劫营,要不是阿雅机警,差点就被他们得手了。
那天之后,我改进了营地的防守。不仅增加了岗哨,还在营地周围布下了母后传承里记载的简易阵法。说也奇怪,自从布了阵,晚上再也没做过噩梦,睡得踏实多了。
有一天巡营时,我发现几个小兵在偷偷抹眼泪。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是北疆本地人,家里遭了北狄劫掠,亲人生死未卜。看着他们年轻的脸庞,我突然特别理解萧绝为什么要常年驻守北疆——有些仗,非打不可。
转眼到了腊月,北疆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没半天就把营地裹得银装素裹。孩子们来信说京城也下雪了,承轩在雪地里摔了个大跟头,承玥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承宇则写了一首咏雪的诗。
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边看边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萧绝进来时,我赶紧把信藏起来,却被他抓个正着。
想哭就哭吧,他把我搂进怀里,我也想他们。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从孩子们第一次走路说到第一次叫爹娘,从承宇背错《千字文》说到承轩爬树摔跤。说着说着,天就亮了。
第二天,我们决定主动出击。根据探马的情报,北狄主力就驻扎在五十里外的黑水河谷。那里易守难攻,但若是能拿下,这个冬天北狄就再无力南侵。
出发前,我给孩子们写了封信,告诉他们爹娘很快就能回家了。写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墨迹都晕开了。萧绝看见了,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黑水河谷果然险要,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崖,中间一条窄路。北狄人在谷口设了重重障碍,强攻肯定损失惨重。
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引出来。萧绝盯着地图沉思。
我忽然想起母后传承里提到过,北狄人最崇拜狼神,每逢月圆都要祭祀。而今晚,正好是月圆之夜。
我有个主意。我低声说。
当晚,我带着阿雅等十几个女兵,打扮成北狄巫女的样子,在谷外跳起了祭祀的舞蹈。果然,没多久就有一队北狄兵出来查看。
就在这时,萧绝带着主力从两侧山崖杀出,把那队北狄兵包了饺子。我们趁乱混进河谷,在里面制造混乱。
可就在我们快要得手时,突然听见一阵诡异的铃铛声。那声音...和守墓人用的摄魂笛很像!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高处,手里摇着一个铜铃。随着铃声,北狄士兵像发了疯一样,完全不顾生死地冲杀过来。
是巫医!阿雅惊呼,他在用邪术控制士兵!
眼看我们的士兵就要抵挡不住,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夺过阿雅的弓箭,朝着那个巫医射去。这一箭凝聚了我全部的力量,箭矢破空时竟隐隐带着金光!
巫医显然没料到这一着,慌忙闪躲,铃铛声戛然而止。失去控制的北狄士兵顿时乱作一团,我们趁机反攻。
混乱中,我看见那个巫医朝我投来怨毒的一瞥,那眼神...和死去的黑袍国师简直一模一样!
萧绝带人追了上去。
可那巫医身手极其诡异,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我们在他的落脚处找到了一些奇怪的法器,还有一张画着三个孩子画像的羊皮纸!
回到营地,我拿着那张羊皮纸,手抖得厉害。画像上的三个小家伙笑得天真烂漫,可旁边却用北狄文写着两个字。
他们果然还在打孩子们的主意。萧绝脸色铁青。
这一夜,我又失眠了。望着京城方向,心里七上八下的。虽然知道宫里守卫森严,可一想到那些邪术,我就坐立难安。
第二天,我们决定乘胜追击,直捣北狄王庭。只有彻底铲除这个祸根,孩子们才能真正安全。
出征前,我特意把凤血玉取出来贴身戴着。说来也怪,自从那日一箭射中巫医后,这玉就时常微微发烫,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慢慢苏醒。
北狄王庭设在更北的雪原深处,越往北走越冷,呼气成冰。士兵们的手脚都冻伤了,可没有一个人抱怨。大家都知道,这一仗关乎家国安危,关乎亲人平安。
七天后,我们终于看到了北狄王庭的轮廓。那是一座建在雪山脚下的城池,城墙都是用冰块垒成的,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看来要打一场硬仗了。萧绝眯着眼睛打量那座冰城。
我握紧缰绳,心里默默对孩子们说:再等等,爹娘很快就回来了。
就在这时,怀里的凤血玉突然剧烈发烫,烫得我几乎要叫出声。与此同时,冰城上空浮现出一片诡异的黑云,云中隐隐有雷光闪动。
不好!我惊呼,他们在布阵!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直劈而下,正中我们的先锋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