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振江每天过得都好像与世隔绝一样，要放以前他还能静下心来琢磨日后的打算，现在却被心理阴影折磨得夜不能寐，精神衰弱。
萧晚晴说：“见了他我都吓了一跳，你是没瞧见，人不人鬼不鬼的，佝偻着背站在角落里叫我，我好险没把手里的锄头砸过去。”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呢。
“让我找你说情，请你帮忙让楚大哥再给他调个岗，我可没那个本事帮他。”
萧晚晴就没跟武菱提这茬，她又不是日子过腻了，才刚刚有点蒸蒸日上的苗头，自己要是给掐灭了，那她就真没救了。
武菱对她的决绝挺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顾念他是孩子的父亲。”
“他都不顾念我是孩子妈我还要顾念他？我又不是贱得慌，巴巴地贴上去等他回心转意？”
萧晚晴嗤笑一声：“我一直想着嫁给他能过上好日子，他就只嘴上跟我一次次许诺，十多年了也没实现，结果你猜怎么着？一跟他离婚，日子居然变好了。”
没了严振江捣乱，严志刚和严志华让做什么做什么，自己说的话越来越管用，他们知道这个家现在是自己在支撑，除了听话，没人给他们撑腰。
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又要做家务洗衣烧饭，又要侍弄菜地，又哪里都不落好。
“志华就不说了，他惯会见风使舵，现在家里只有一股风，他乖得跟孙子似的，看志平做什么他就学什么，一下感觉脱胎换骨了，志刚也是让他做什么不再推三阻四找借口，老老实实地做，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到一点点养孩子的乐趣。”
家里运转得当，萧晚晴不仅轻松下来，还能赚外快，时不时就能改善伙食，给他们弄点以前不舍得吃的零嘴。
严志华甚至有时候主动问萧晚晴要活干，就为了让她能安心给人做衣服。
“严振江第一次找我还很不客气，像给我下任务似的，我没搭理后又来了一回，这回知道好好说话了，还说如果成了会给我点好处，切，我稀罕他那点好处？”
萧晚晴跟武菱说：“你们别信他的，他就是想找机会回来坑你们，我看现在就挺好。”
武菱笑着点头：“我也觉得挺好。”
然而严振江觉得不好，非常不好。
他见去找了两回萧晚晴后都没有作用，一咬牙，找来了楚牧家里。
楚牧见了他表情不变，“老严，你怎么来了？吃过了没，一块儿吃点儿吧。”
武菱家吃的家常便饭，但也有蛋有肉，自家种的菜水灵鲜嫩，荤素搭配有滋有味。
严振江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天天馒头配水，连咸菜都没了，不由地在心里怨气横生。
他们一家子配角凭什么过得这么滋润？而自己一个主角，却在无人的角落凄惨度日？这根本不公平！
“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件事。”
严振江开门见山：“你看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哪能继续占着那么轻松的岗位？我还没老呢，还能为了苍岭的建设发光发热，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感觉，我天生就不是享福的料。”
他说他现在那个岗位应该给更需要的人，他还有力气和劲头，不想虚度人生。
说得是真不错，楚牧深以为然，并为他感到高兴：“你能这么想我特别感动，真的，我一直知道你是有抱负有目标的人，咱们当初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很佩服你的干劲。”
一提到当年，严振江精神头又都回来了，顺着楚牧的话打开话匣子，神采奕奕地跟他开始忆往昔。
武菱猜他们大概要忆很久，带着楚瑶吃完了饭就回了房间，跟她一块儿做了晚间功课，等楚瑶到时间洗漱睡着后，她出去外面，他们还在忆。
严振江拍着桌子，“还记得我们那时候就讨论过电子战的前景，指挥员骂我们异想天开，不肯脚踏实地，说几台机器就能决定战场胜负是绝无可能的事，后来呢？”
“后来国家也重视了，我们才能去军事学院里学习。”
“有个屁用，他们对人才太过轻视！缺乏前瞻目光，我们那时候就能看清楚日后的趋势，结果把我弄到苍岭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还把你发配到海岛，你说我们辛辛苦苦地学习得到了什么回报？”
“那是因为祖国需要，我去哪里都毫无怨言。”
严振江可能是喝多了，看楚牧眼神里流露出鄙夷来，真是个虚伪的人！
他不信楚牧会毫无怨言，军事学院里考评第一，大家都觉得他会有个灿烂的未来，结果分配去了个偏远海岛他会没有一点怨言？
被选中在国防大学进修几年，当做重要骨干培养，结果又被扔到苍岭来，他就一点不怨恨？
怎么可能？那还是人吗？
楚牧只平静地给他倒酒，“可能一开始是有点难以接受，但命令就是命令，不管在哪，也不耽误我之前的努力，总要有人去这些地方，只是轮到了我而已。”
唯一觉得对不住的，就是武菱和楚瑶，要跟着他吃苦。
严振江一口喝掉杯里的酒，说话有点大舌头，“你就是这样，别人才会觉得你好欺负，只要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都塞给你，你活该。”
武菱过去换掉楚牧的酒，笑吟吟道：“严大哥说什么呢，我家楚牧是脾气好，但也不会任人欺负，来，我也敬你一杯。”
她亲自给严振江倒酒，并且率先喝掉，“严大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给，当然要给。”
严振江二话不说又喝一杯，醉眼朦胧地盯着武菱看，又扭头去看楚牧，“你小子福气真好，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又、又漂亮能干，又知书达理，这不对……”
“哪儿不对？”
严振江脑子有点发昏，头不住地往桌上趴，“你凭什么有这么大福气？你该娶你的娃娃亲，跟她闹、闹一辈子，那么好的女人，该……该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