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河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霍昭以一种半强制的姿态,迅速带离了与苏晚相遇的林荫道。
他甚至没能回头再看一眼苏晚,更别提说一句道别或解释的话。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充满了担忧和探究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芒刺,牢牢地钉在他的背上,让他如坐针毡,羞愧难当。
霍昭的手臂像一道冰冷的铁箍,牢牢地圈住他的肩膀,那力道之大,不仅仅是一种引导,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和警告,捏得他肩胛骨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试图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控制。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方星河压低声音,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霍昭对他的挣扎和抗议置若罔闻,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手臂上的力道反而收得更紧,几乎是将他整个人钳制着向前拖行,径直走向校门口那辆黑色迈巴赫。
司机早已垂手肃立在车旁,见到他们走近,立刻恭敬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霍昭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粗暴地将方星河塞进了宽敞的后座,动作利落而强硬,随即自己也弯腰坐了进去,“砰”地一声,车门被重重关上,瞬间将外面彻底隔绝。
车厢内,奢华的真皮内饰和昂贵的香氛气味,此刻却营造出一种窒息的囚笼感。
空气仿佛在车门关闭的瞬间就凝固了。
霍昭没有立刻吩咐司机开车。
他姿态放松地向后靠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侧过头,目光冰冷而锐利,毫不留情地审视着方星河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以及不断颤抖的睫毛。
“旧情人?”
霍昭终于开口,打破了死寂。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怒吼都更令人感到寒意和恐惧。
方星河转过头,怒视着他:“你胡说什么,她只是我学姐,一个学院的学姐而已!”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
“学姐?”霍昭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明显不屑的嗤笑,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直刺内心。
“看你刚才那副失魂落魄、欲语还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久别重逢、旧情复燃的戏码。”
“霍昭!”方星河气得浑身发抖,血液直冲头顶,“你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那么肮脏!苏学姐她只是……她只是作为一个学姐,关心一下我的近况,这有什么问题吗?”
“关心?”霍昭的身体微微前倾,向他逼近了几分。
那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用什么关心?用她那种自以为是的、带着怜悯和施舍的目光?还是用她所能提供的、那些对你现在处境而言毫无用处的、所谓的校友资源和廉价安慰?”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珠,冰冷、坚硬、精准地砸在方星河最敏感脆弱的神经上。
“方星河,”霍昭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你到现在还没彻底认清自己的位置吗?你现在的状态,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是严格遵守医嘱,是集中所有精力,做好你该做的每一件事。而不是在这里,和那些对你未来毫无帮助的、‘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宝贵的时间,更浪费你那点可怜而多余的感情。”
“无关紧要”这四个字,他咬得异常清晰,沉重。
“苏学姐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方星河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本能地想要维护苏晚,维护那份来自过去世界的、唯一残存的…一份带着小心翼翼的特殊情感…
霍昭的眼神在听到他这句反驳的瞬间,骤然沉了下来,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危险的黑色暗流在急速翻涌,凝聚。
他伸出手,修长而冰冷的手指用力地捏住了方星河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面自己。
那力道极大,捏得方星河下颌骨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眼眶瞬间就生理性地红了。
“听着,”
霍昭的脸逼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冰冷的呼吸,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暴风雨前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方星河的心上,“我不管她是谁。是你的学姐,还是你的什么‘重要的人’。从这一刻起,离她远点。保持距离。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任何不相干的人,用任何方式,来打扰你的‘静养’。更不希望你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人际往来上。”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方星河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明确地传达了一个信息:这不是商量,不是建议,这是最终的命令。
方星河被迫仰着头,看着霍昭那双深不见底、充满了绝对占有欲和控制欲、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并吞噬的眼睛,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冻僵了他的血液和思维。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原来,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妄想…
“明、白、了、吗?”霍昭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如铁,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再次施加压力,带来清晰的痛感。
方星河死死地咬住牙关,难过和恐惧所引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强行忍住。
他看着霍昭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最终,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嗯。”
得到他的回应,霍昭这才缓缓松开了钳制着他下巴的手。
方星河立刻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座椅上,剧烈地喘息着,下巴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红痕。
他转过头,将脸面对车窗,不再看霍昭一眼。
霍昭面无表情地坐回原位,仿佛刚才那充满威胁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西装袖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对前排的司机吩咐道:“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