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胡同的青砖路染成暖金色,周大生揣着刚淘来的几张“牡丹”邮票,手里拎着个刚收的清代小铜炉,慢悠悠往鸦儿胡同走。他刚拐过黑芝麻胡同的拐角,就听见前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夹杂着男人的怒骂,打破了老北京胡同的宁静。
“你给我松手!那是给丫头治病的救命钱,你不能拿去赌!”女人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周大生快步上前,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死死攥着一个蓝布包,被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使劲拖拽。男人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身上带着一股劣质烧酒的味道,另一只手还扬着,眼看就要扇在女人脸上。旁边缩着个瘦高的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抓着妇人的衣角,吓得浑身发抖,眼里噙满了泪水。
“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男人凶神恶煞地吼道,“输了就得捞回来!这丫头养这么大也值俩钱,正好卖了给我翻本,说不定还能赢回一座四合院!”
“你不是人!那是你亲生女儿啊!”妇人哭得肝肠寸断,力气却远不及男人,蓝布包的系带已经被扯得松动。
周大生眉头骤紧,前世见多了赌博毁家的惨剧,此刻怒火直窜心头。他两步上前,左手如同铁钳般抓住男人挥来的手腕,稍一用力,男人就疼得“嗷”叫一声,浑身抽搐着弯下腰。“光天化日之下抢钱卖女,你就不怕王法?”周大生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男人疼得额头冒汗,转头看清周大生的模样,见他身形挺拔、气度沉稳,却仍嘴硬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少多管闲事!”说着就想挣脱,可周大生的手如同焊在他腕上,任凭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家事?”周大生冷笑一声,“把救命钱拿去赌博,还要卖亲生女儿,这是伤天害理的恶事,谁都能管!”他手腕一翻,顺势将男人按在墙上,膝盖顶住他的后腰,男人顿时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嘶吼。
妇人见状,连忙拉着女儿后退几步,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大生。姑娘怯生生地抬起头,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救星,眼里满是感激。周大生转头对她们说:“别怕,有我在。”
这时,几个路过的街坊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不是张老三吗?又赌输了回来抢钱!”“可怜这娘俩,丫头去年得了肺痨,一直靠汤药吊着,这钱可不能让他拿走!”“周厂长来得正好,这张老三最近赌得越来越疯,连街坊邻居都敢借钱不还!”
周大生闻言,心里已然明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对旁边一个热心街坊说:“麻烦你跑一趟街道保卫处,就说抓到一个赌博抢钱、意图卖女的,让他们先把人看管起来,随后送公安处理。”
街坊连忙应声跑去,张老三一听要送公安,顿时慌了神,挣扎着求饶:“周厂长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放了我这一回吧!”
“现在知道怕了?赌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妻女?”周大生不为所动,直到街道保卫处的工作人员赶来,将张老三五花大绑地带走,他才松开手。
见恶人被押走,妇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女儿就要给周大生磕头:“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周大生连忙扶起她们,轻声道:“快起来,不用这样。”他看着妇人红肿的眼睛和姑娘苍白的脸色,又问,“你们家就住这附近?现在这样,回去怕是也不安生。”
妇人抹着眼泪摇头:“我们原来住后海那边,房子早就被他赌输了,现在就靠在胡同口搭个棚子住着。”旁边的姑娘小声补充道:“我叫陈招娣,我娘叫李秀莲。我爹赌输了就打我娘,今天要是没有您,我……”话说到一半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周大生心里一软,想起南锣鼓巷95号那处四合院,是他父母牺牲遗留的,虽然是处垮院,但正房和东厢房还能住人,院子里有井有灶台,收拾一下就能落脚。“我在南锣鼓巷有处院子,暂时空着,你们先搬过去住。”他说道,“那里有正房有厢房,比棚子安稳,也能避开你爹那边的麻烦。”
李秀莲母女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锣鼓巷的四合院,就算是垮院,也不是她们这种人家能住得起的。“这……这太麻烦您了,我们怎么好意思……”李秀莲嗫嚅着说。
“救人救到底。”周大生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和几斤粮票,塞到李秀莲手里,“你们先拿着买点吃的,我让人去收拾一下院子。那院子是两进的,你们住东厢房,生活用品我让家里人送过去,安心住着就好。”
他又想起姑娘的病,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药丸:“这是润肺止咳的药丸,让丫头早晚各吃一粒,先稳住病情。等过几天我再带她去医院瞧瞧。”
李秀莲母女接过钱票和药丸,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千恩万谢的话堵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表达。周大生不再多言,领着她们往南锣鼓巷走去。
南锣鼓巷95号的四合院确实有些破败,院墙上的青砖掉了几块,影壁上的砖雕也有些残缺,但整体格局还在。正房坐北朝南,采光极好,东厢房收拾干净后,铺上新的被褥,倒也温馨。周大生让随行的府里伙计先把水缸挑满,又找来扫帚拖把,陪着母女俩一起打扫。
夜幕降临时,小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秦淮茹让人送来饭菜和被褥,还有一些女孩子用的针线布料。陈招娣摸着柔软的被褥,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光亮。李秀莲站在屋檐下,看着昏黄灯光下忙碌的周大生,心里满是感激。
周大生临走时,又叮嘱道:“好好住着,要是有人来骚扰,就去街道找保卫处,报我的名字就行。丫头要是想学点手艺,或者想读书,我也能帮忙安排。”
走出四合院,胡同里已经亮起了点点灯火。周大生回头望了一眼那处透着微光的院落,心里一片安稳。他知道,这处残院不仅给母女俩遮风挡雨的地方,更是给了她们重新生活的希望。手里的铜炉还带着余温,就像这老北京的胡同,看似平凡,却总能在危难时刻,透出人心的暖意。
往后的日子还长,他不仅要为自己的将来布局,更要在这烟火人间里,多护几分安稳,多添几分暖意。这既是前世的遗憾,也是今生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