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相碰的脆响在堂屋里格外清晰,周大生指尖捻着碗沿,目光落在阎解娣泛红的眼眶上,笑意却冷得像冰。
“饶了你们?”他慢条斯理地晃了晃碗里琥珀色的酒液,“阎解娣,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爸和你哥诬陷国家干部,少说也得蹲几个月的牛棚。你觉得,凭着阎家现在的名声,往后谁还敢帮你们?”
这话戳中了阎解娣的软肋,她身子晃了晃,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酒碗里,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周厂长,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求您救救我爸和我哥吧。”
周大生放下酒碗,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沉沉地锁住她慌乱的眸子,语气带着几分哄诱,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做什么都行?”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颤抖的手背,阎解娣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手,却被他顺势攥住。男人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一股让她心悸的力量,她抬眼看向周大生,对方的眼神深邃难懂,一半是温和,一半是威胁。
“你爸和你哥犯的错,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周大生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蛊惑,“我念你年纪小,没真正掺和进去,不想把你也拉下水。但阎家欠我的,总得有人还。”
他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流连,阎解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耳根蔓延到脖颈,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心里又慌又乱。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父亲和大哥还在牛棚里,阎家已经垮了,要是周大生不肯松口,他们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周大生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模样,语气陡然冷了几分,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当今天的饭白请了,明天就去街道办递材料,把阎家做的那些事捅得沸沸扬扬。到时候,你爸和你哥的罪加一等,你一个姑娘家,在四合院里也没脸待下去。”
这话像一把刀,斩断了阎解娣最后一丝犹豫。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周大生,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听你的。”
周大生的嘴角这才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他松开她的手,伸手拭去她脸颊的泪珠,指尖的温度烫得她一颤。
“这才乖。”他的语气重新变得温和,带着几分哄骗的意味,“放心,只要你听话,你爸和你哥那边,我会想办法。往后在四合院里,也没人敢再欺负你。”
他说着,起身走到灶房,端来一碗温热的番茄鸡蛋汤,递到她手里:“先喝点汤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阎解娣捧着温热的碗,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知道,从自己点头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堂屋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窗外的夜色却越来越浓,将这间小小的垮院,笼罩得密不透风。
天刚蒙蒙亮,南锣鼓巷95号的四合院就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杨瑞华一夜没合眼,丈夫阎埠贵、大儿子阎解成、二女儿阎解娣,三个人一夜未归,这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皮跳得厉害。
她胡乱扒了件衣裳,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匆匆往红星煤厂赶。一路上,她心里还揣着一丝侥幸,说不定是阎埠贵带着孩子们谈成了差事,留在厂里吃早饭了。可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煤厂门口,就见几个守门的保安正凑在一起议论纷纷,话里话外全是阎家父子的名字。
杨瑞华心里一咯噔,连忙上前拉住一个相熟的保安追问。保安见是她,脸上露出几分同情,也没藏着掖着,把昨儿阎埠贵父子冲进厂长办公室诬陷周大生卖岗位,反被保卫科查出证据抓了个正着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干净。
“阎大嫂,这事闹大了!诬陷国家干部,那可是要判刑的!”保安叹了口气,“周厂长那是仁厚,没把事往死里办,不然阎家父子这牢饭,怕是得吃个十年八年!”
杨瑞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她踉跄着扶住墙,嘴唇哆嗦着,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总算明白过来,阎埠贵那点算计,在周大生手里根本就是班门弄斧,不仅没扳倒人,反而把自己和儿子都搭进去了。
她定了定神,擦干眼泪,踉跄着往办公楼走。她知道,现在能救阎埠贵父子的,只有周大生。
周大生的办公室门没关严,杨瑞华站在门口,就看见他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一身挺括的干部装,眉眼冷峻,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声音带着哭腔,一开口就放低了姿态:“大生,对不起……我们家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您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懂事,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他们父子吧!终归是我们阎家糊涂,认错了!”
周大生听见声音,缓缓抬起头。看见杨瑞华这副模样,他眼底的寒意更浓了。四十出头的杨瑞华,保养得宜,身段丰润,一身素色衣裳也掩不住那份成熟的气质,可此刻,那张脸上满是泪痕和惶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体面。
周大生把手里的钢笔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语气里的火气几乎要溢出来:“饶了他们?杨婶,您倒是说说,我凭什么饶了他们?!你们让解娣来请我吃饭,摆的是鸿门宴!是想设仙人跳坑我!我念着邻里情分,本来都打算给阎解成留个临时工的名额,让他好好干活养家!结果呢?你们反手就给我扣了个卖岗位的罪名,想把我拉下马,置我于死地!”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重,像锤子一样砸在杨瑞华的心上。她踉跄着上前,伸手想拉住周大生的胳膊,嘴里不停念叨着“我们错了”“是阎埠贵鬼迷心窍”。
周大生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杨瑞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杨婶,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诬陷干部是什么罪名,你不清楚吗?!”
杨瑞华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怒意,心里又是怕又是悔。她知道,周大生是真的动了真火。她咬了咬牙,膝盖一弯,竟直直地跪在了周大生面前。
“大生,婶给你跪下了!”她仰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千错万错,都是我们阎家的错!您要打要骂都行,只求您看在邻里一场的情分上,救救他们父子!只要能救他们,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周大生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瑞华,看着她丰润的肩头微微颤抖,心里的火气像是被浇了油,烧得更旺。他沉默了片刻,声音沙哑又冰冷:“杨婶,你这又是何必……”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了许久,直到晨光透过窗户,照在杨瑞华苍白的脸上。周大生的怒火,终究是在她的哀求里,渐渐平息了几分。
他扶起杨瑞华,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们父子怎么处理,我做不了主,得看街道办和厂里的决定。”
杨瑞华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眼泪又要掉下来。
周大生却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母女俩的衣食无忧,我可以给你们保证。”他看着杨瑞华错愕的眼神,补充道,“解娣昨夜在我那儿受了点惊吓,现在还在我那垮院里躺着,起不了床。你回去,替我好好照顾她。”
杨瑞华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声音哽咽:“哎!哎!我这就去!谢谢您,大生,谢谢您!”
她千恩万谢地退出办公室,脚步匆匆地往周大生的垮院赶。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却暖不透她冰凉的心底。她知道,阎家的命运,从今往后,就攥在了周大生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