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觉得沈夜最近有点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这位转学生大佬依旧上课睡觉，考试第一，对绝大多数人爱搭不理，但现在对他除外了。
比如，他对着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苦着脸挠头时，旁边飘来一个平淡的声音：
“辅助线作错了，连接c点和E点。”
路明非愣愣地照做，题就这么解开了，他转头想说谢谢，沈夜已经又看向了窗外。
又比如昨天体育课，他跑完一千米瘫在操场边喘得像条死狗，一瓶没开封的冰水滚到他脚边。
抬头，沈夜正从自动贩卖机那边走开，背影依旧挺拔孤高。
路明非见状，心跳有点快，这……这算啥？大佬的施舍？还是……他终于看我顺眼一点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沈夜线条完美的侧脸，心里那点小自卑又开始冒头，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看见的窃喜。
“谢……谢谢啊，沈夜。”他小声说着。
沈夜“嗯”了一声，没多话。
沈夜自从确定了这是龙族的世界，眼前这个衰仔就不再是普通的背景板同学了，他是这个世界未来风暴的中心之一，是藏着龙王之力的钥匙，既如此，沈夜不介意把观察的距离拉近一些。
近距离看看这个主角的日常，观察他性格里的懦弱与偶尔闪光的矛盾，体会他那所谓的血之哀，或许比远观更有趣。
几天过去，路明非渐渐习惯了沈夜那点特殊关照，沈夜依旧上课睡觉，考试第一。
这天下午课间，路明非正绞尽脑汁想跟沈夜聊点什么，比如昨天那场NbA球赛，或者新出的游戏，但看着沈夜靠在走廊栏杆上眺望远处的侧影，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别没话找话了。
就在这时，班主任陪着一名女生穿过喧闹的走廊，走向隔壁班级。
那女生扎着利落的马尾，穿着合身的校服，脸上带着明媚而不怯场的笑容，步伐轻快，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窃窃私语声在周围响起：
“看，新来的转学生！”
“听说从首都来的，叫夏弥。”
“真漂亮啊，感觉……气质好特别。”
沈夜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个身影，确实很亮眼，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但就在那一瞥之间，他远超常人的感知捕捉到了极其隐晦的异常，那不是混血种龙血裔那种灼热、暴戾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古老，带着非人质感的冰冷气息，虽然被巧妙地掩饰在鲜活的人类表象之下。
他心中微微一动，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耶梦加得，大地与山之王。
沈夜的嘴角弯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日的淡漠，一条龙王潜伏在高中校园？这出戏码比观察路明非和楚子航更有趣些。
他收回目光，继续望向操场，仿佛刚才只是看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新同学。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路明非本来想端着餐盘去找沈夜，却看到沈夜已经坐在靠窗的僻静位置，而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夏弥，正笑吟吟地端着餐盘，自然地坐到了他对面。
路明非脚步一顿，心里莫名有点小失落，只好转身找了另一个空位坐下，时不时偷偷朝那边瞥一眼。
“同学，这儿没人吧？”
夏弥的声音清脆悦耳。
“我叫夏弥，今天刚转来的，看你一个人，交个朋友？”
沈夜抬眼，平淡回应：“沈夜。”
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夏弥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很自然地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主动挑起话题：
“沈夜你是本地人吗？感觉滨海市气候比首都湿润多了。”
“算是。”
“你家人也在这边吗？看你的气质，不太像普通家庭出来的。”
夏弥状似无意地追问，问题带着少女的好奇。
“父母在国外做生意，我一个人住。”
沈夜言简意赅，把问题挡了回去，随即反问道。
“你呢？从首都转学过来，是家里工作调动？”
夏弥脸上的笑容微微黯淡了一瞬，虽然很快又重新扬起。
“我和我哥哥一起住，爸妈……很早就过世了。”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了些，“我哥哥他……身体不太好，需要人照顾。”
这话语里自然流露出一股相依为命的温情，将一个懂事又带着些许伤感的妹妹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沈夜心中了然，不愧是龙王，演技无可挑剔，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放学铃声响起，沈夜照例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跑车，刚走出几步，夏弥就从后面跟了上来，很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并肩而行。
“沈夜，你走读啊？真好，不用挤公交。”
夏弥找着话题，“今天上物理课，感觉你好厉害，老师问的那个超纲题你都能瞬间答上来，有什么学习的秘诀吗？总觉得你……嗯，好像对什么都挺淡然的，成绩却那么好。”
“没什么秘诀，脑子还行。”
沈夜的回答依旧简短。
两人走到校门口相对人少一些的地方。
夏弥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容，看似随意地继续闲聊，但就在这一瞬间，沈夜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细微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悄无声息地探向自己。
这精神力操控得极为精妙，带着温和的渗透性，显然是龙王级别的窥探技巧，试图绕过表层的意识防御，感知他存在的本质。
沈夜心中冷笑，耶梦加得果然按捺不住好奇了，他并未立刻阻止，反而刻意放松了他当然不会暴露秘密，但可以给予一点警告和震慑，让这位小龙女认清差距。
于是，夏弥看到的，不是预想中的人类意识海或混血种的暴戾精神世界，而是沈夜为她准备的一幅景象。
那是暗曜核心无意识防御机制所展现的的画面：无尽的混沌虚空，而在那虚无的中央，一个难以名状、庞大到超越理解的阴影缓缓蠕动，那是格里姆德的虚影，象征着纯粹虚空与黑暗的古老存在。
那虚影似乎察觉到了这微不足道的窥探，缓缓投来一瞥。
“呃！”
夏弥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巨手狠狠攥住，那股源自生命层次、远超越龙王位格的绝对碾压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的整个意识。
她双腿一软，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差点瘫倒在地，连忙伸手扶住旁边的路灯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站立。
强烈的恐惧感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沈夜适时地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你怎么了？”
夏弥猛地抬起头，看向沈夜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骇和恐惧，但仅仅一瞬，她就强行将那情绪压了下去，重新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发颤：
“没、没什么……可能有点低血糖，突然头晕了一下。”
她不敢再看沈夜的眼睛，匆匆说道。
“我、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背影仓惶失措，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明媚。
沈夜站在原地，看着夏弥消失在街角，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耶梦加得……果然忍不住出手试探了。
不过，经此一遭，她应该能安分一段时间，至少能明白，自己不是她能随意窥探和拿捏的对象。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对等候的貉淡淡吩咐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