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从计算机残核炸开的瞬间,沈知意的旗袍下摆已经烧焦了一角。她没低头看,只把峨眉刺往地上一插,借力翻身,膝盖重重磕在谢临渊身侧,一手勾住他肩膀,把他往防火隔离带的方向拖。
他整个人软得像断了线的傀儡,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她咬牙,把旗袍撕下一块,浸了地上渗出的冷却液,捂在他口鼻上。通风管道“轰”地一声爆响,火焰顺着油管窜上去,像条火蛇扑向基因链残骸。
“烧干净点。”她低声说,把谢临渊的头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后背硬生生扛住热浪。
火光映在她眼尾,泪痣不闪了,但胎记在发烫,像是有人在皮下点了根火柴。她知道那不是痛,是某种东西正在体内重新接线。
终端屏幕早碎了,只剩一点微光苟延残喘,直播信号居然还在走。她摸出那支纯白珍珠发簪,插进残核接口,珠子一碰电极就发红,像是要化了。
“别断。”她哼了一句,嗓音哑得不像话,“再撑三秒。”
三秒后,火势卷到主电源,整片区域“嗡”地一震。就在电流即将熄灭的刹那,终端残核猛地爆出一道全息影像——一个女人抱着两个婴儿,站在摇篮前。
沈知意瞳孔一缩。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画面,却又熟悉得像刻在骨头上。女人穿素色旗袍,左眼尾也有颗泪痣,正低头亲吻其中一个婴儿的额头。镜头拉近,摇篮边的编号清晰浮现:“-SZ”与“-xL”。
她没动,心跳却像被什么掐住了。
画面里的女人把两个婴儿分别放进摇篮,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然后她抬头,直视镜头,嘴唇动了动。
没有声音,但沈知意读出来了。
“活下去。”
直播弹幕突然炸了。
【SZ是沈知意?xL是谢临渊?】
【我Id尾数就是1113……】
【守护1999年的孩子,刷起来!】
火箭、跑车、嘉年华,弹幕堆得像雪崩,一排排“守护1999年的孩子”滚过屏幕,把最后一点黑屏边缘都填满了。
沈知意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下。
“行啊,妈,您这波流量玩得挺明白。”
她低头看谢临渊,发现他睫毛动了。她立刻把舌尖咬破,混着残留的蓝液,一口血喂进他嘴里。
“醒得正是时候。”她贴着他耳朵说,“你妈给你留的歌,我刚放完了。”
他喉结动了动,眼皮颤了几下,终于睁开一条缝。瞳孔起初是散的,慢慢聚焦在她脸上。
“……你烧了什么?”他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
“烧了他们的命根子。”她把发簪往终端里又怼了半寸,“基因链、协议、主控程序,全扔火里了。现在就剩个直播,给大伙儿看个热闹。”
他扯了下嘴角,想笑没笑出来,手却抬起来,颤巍巍地碰了下她后腰的峨眉刺。
“你这玩意儿……是不是又炸了?”
“炸了。”她点头,“刚在通风口那儿爆了一枚芯片,刻着‘Y-13-01’,估计是我妈留的备份。”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手指顺着她手腕滑下去,扣住她的脉。
她没甩开。
火势渐渐小了,基因链残骸烧得只剩灰白粉末,风一吹就散。可就在最后一簇火苗熄灭前,灰烬突然卷起,聚成一个人形,直扑她面门。
她没躲。
胎记蓝光暴涨,掌心像开了个漩涡,直接把那团火吸了进去。她五指一收,火焰在她手里凝成一颗光球,滚烫却不伤她分毫。
“你们不是要融合吗?”她冷笑,抬手把光球砸向天花板。
“轰”地一声,火球炸开,整个废墟被照得通明。就在那一瞬,墙上浮现出无数图腾——和她胎记一模一样的纹路,密密麻麻,像藤蔓又像星轨,全都指向中央那支插在地上的珍珠发簪。
谢临渊撑着地坐起来,肩头的伤还在渗血,但弹痕不见了。他盯着那支发簪,忽然说:“它在等。”
“等什么?”
“等下一个点火的人。”
她没接话,只慢慢走过去,拔出发簪。珠体没裂,映出她的脸——眼尾泪痣依旧泛着微光,但那光不再急躁,像烧尽的炭,余温未散。
她低头看掌心,蓝液已经渗进皮肤,顺着血管往里钻。她知道那不是结束,是开始。
直播信号终于断了。
最后一帧画面,是她站在焦土中央,发簪举过头顶,身后是烧塌的实验室,前方是破晓前最黑的天。
耳机里传来程野的声音:“知微,你火了。”
“火了?”她嗤笑,“我刚才是不是直播烧了个实验室?”
“不止。”他顿了顿,“全网都在扒‘-SZ’和‘-xL’,你直播间Id尾数是1113,谢临渊的是1313,网友说这是‘觉醒坐标’。”
她挑眉:“他们还挺会编。”
“不是编。”程野声音沉下来,“有个Id叫‘13号礼盒’的,刚发了条动态——‘你流的血,和培养舱里的婴儿,dNA匹配度100%’。”
她手指一顿。
“查出来是谁了吗?”
“没。账号是匿名的,Ip跳了十七个节点,但最后一次登录时间,是你妈去世那天的凌晨三点。”
她沉默几秒,把发簪别回发间。
“行了,我知道了。”
“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活动了下手腕,胎记又烫了一下,“既然他们想看戏,那就继续演呗。”
她转身,伸手把谢临渊拉起来。
“走,换地方。”
“去哪儿?”
“去他们想不到的地方。”她拍了拍他肩头的灰,“比如——直播带货。”
他愣了下:“现在?”
“对啊。”她咧嘴一笑,“正好趁热打铁,卖点防火服,顺便教大伙儿怎么在实验室爆炸时保命。”
他摇头:“你真是疯了。”
“我疯?”她抬脚踢开一块烧变形的金属板,“我可是重生回来讲武德的。”
两人踩着焦土往外走,身后废墟冒着最后几缕青烟。天边刚透出点光,像谁在云层后划了根火柴。
她忽然停下。
“对了。”
“什么?”
“你妈最后那句录音,说‘别信血缘,信选择’。”她转头看他,“那你选了吗?”
他看着她,眼底映着火后的余烬。
“我从十八岁那年就开始选了。”
她笑:“选了什么?”
“选了一个左眼尾有泪痣的女孩。”他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哪怕她重生回来第一件事是往我咖啡里下泻药。”
她笑出声:“那会儿你不也偷偷改我直播标题,写‘这女人丑得像被门夹过’?”
“对。”他点头,“但我刷了十万火箭。”
她抬手挡了下笑,发簪晃了晃,珠体映出天光。
“行吧,算你有点诚意。”
他们走到出口,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车门开着,程野靠在车边,手里拎着两杯冰美式。
“给。”他递过来,“知微,你那套‘翡翠茶盏喝冰美式’的人设还得撑着,热搜第一了。”
她接过,一口灌了半杯。
“味道还行。”她抹了下嘴,“就是不够劲。”
程野翻白眼:“你还想加酒精?刚炸完实验室,你不怕被通缉?”
“通缉?”她冷笑,“我可是受害者,懂不懂?实验室自燃,我英勇救人,顺便揭露黑幕,这叫正能量。”
谢临渊接过咖啡,低声说:“她现在是全网最野的正能量主播。”
程野叹气:“完了,这届网友要有福了。”
沈知意把空杯扔进车里,抬脚踩上踏板。
“别感慨了。”她回头,眼尾蓝光一闪,“直播还没结束呢。”
她拉开后座车门。
车内后视镜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1999年,两个婴儿躺在摇篮里,手腕上的胎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