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的刹那,沈知意把直播镜头对准自己掌心。
那道烧得发黑的伤口正往外渗蓝光,像有小虫子在皮下爬,一粒一粒浮出来,悬在空中两秒,又缩回去。弹幕瞬间炸了。
【姐你手在发光?!】 【这特效多少钱一帧?】 【别演了,刚炸完实验室现在又来?】
沈知意冷笑,从程野递来的保温袋里摸出那只翡翠茶盏,倒满冰美式,一口喝到底。
“特效?”她把茶盏往镜头前一推,杯底“1999”两个字一闪而过,“这叫工伤补贴,懂不懂?刚替全人类烧了黑心科研项目,现在身体排异,得加钱。”
她翻过手,伤口又裂开一丝,蓝光滴在茶盏边缘,嗞地冒起一缕白烟。
“要不你们众筹给我换身零件?型号写清楚——沈氏定制款,带胎记认证,假一赔命。”
谢临渊坐在副驾,听见这句咳了一声,结果咳到一半猛地弯腰,手撑着膝盖,喉头一滚,吐出个芝麻大的金属块。
程野眼疾手快,拿酒精棉片夹起来一照——齿轮状,边缘蚀刻“Y-13”。
“我靠。”他眯眼,“这玩意儿是军方1999年纳米项目的原型组件,理论上早就该报废了。”
“没报废。”谢临渊擦了擦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它一直在我身体里,等一个信号。”
“等啥?”程野问。
“等它失效。”他抬眼,“十八年了,现在开始排异,说明实验周期到了。”
沈知意盯着他侧脸,忽然伸手捏住他下巴,把他头掰过来,近距离看喉咙深处。
“你早知道了。”她说。
“嗯。”
“从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直播吹口哨那天。”他顿了顿,“那频率,和我妈留下的脑波数据吻合。系统醒了,我也醒了。”
她松开手,冷笑:“所以你这些年装高冷投资人,其实是在等我重启程序?”
“不是等程序。”他转头看她,“是等你活着站在我面前,亲口告诉我——你记得那首童谣。”
车内安静两秒。
程野把金属零件装进证物袋,顺手打开车载音响。一段钢琴旋律缓缓流出,是沈知意在火场里哼过的调子。
音符一响,她后颈胎记立刻发烫,像有人拿烧红的针往里扎。她没躲,反而把峨眉刺抽出来,划破指尖,血滴在手机屏幕上,顺着音符轨迹走。
血流到“升F”那个音时,突然拐了个弯,连成一条线,再拐,又成一条。
“停。”她开口,“倒回去十秒。”
程野照做。
她盯着屏幕,血继续走,最终拼出一张建筑平面图——飞檐、回廊、地下三层,是谢家老宅。
“这不是乐谱。”她冷笑,“是地图。”
谢临渊沉默着摸出怀表,银色外壳,指针停在11:13。他拧动发条,指针逆时针转了一圈,再抬眼,车窗投影竟浮现出和手机上一模一样的结构图,只是多了一间密室,门上刻着和她发簪珠体内部一样的纹路。
“这表……”程野眯眼,“你天天调,到底图啥?”
“校准。”谢临渊说,“每夜11点13分,调一次。不调,梦里全是枪声。”
沈知意盯着投影,忽然伸手,把发簪拔下来,珠体对准那扇密室门。
纹路严丝合缝。
“所以你妈没死那天,就在等这一天。”她声音冷下来,“她把线索藏进旋律,把地图刻进血缘,就为了让我们自己找上门。”
“不一定是为了我们。”谢临渊低声道,“也可能,是为了不让别人找到。”
越野车驶入城郊,谢家老宅的铁门锈得快散架。三人翻墙进去,直奔地下室。
楼梯尽头是一扇合金门,密码锁闪着红光。沈知意把掌心贴上去,蓝光顺着指纹流入,锁“滴”了一声,开了。
里面没灯,只有中央一台量子舱在运行,幽蓝液体里悬浮着两个婴儿的全息影像——和火场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一步步走近,舱壁映出她的脸。胎记发烫,蓝光从掌心涌出,顺着玻璃爬上去,渗入液体。
影像突然动了。
其中一个婴儿缓缓转头,看向她,嘴唇开合。
沈知意读出来了。
“代价已付,选择未定。”
她没退,反而贴得更近:“我付了命,烧了实验室,手废了,血里全是蓝光虫——这还不够?你还想我选什么?”
舱内影像没回答,但控制台突然亮起,一行字浮现:【实验体SZ-13\/xL-13,激活中】
谢临渊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咳出的零件,嵌进控制台凹槽。
系统嗡鸣,舱体震动,液体翻涌,婴儿影像闭眼,再睁开时,瞳孔已变成和沈知意一样的深褐色。
“它认你。”程野盯着数据流,“SZ-13,编号沈知意,基因链稳定,觉醒度78%。”
“xL-13呢?”沈知意问。
谢临渊盯着自己的编号,忽然笑了下:“不稳定。体内纳米机器人腐蚀神经系统,觉醒伴随崩解。”
“所以你咳零件,不是排异。”她眯眼,“是身体在自救。”
“对。”他点头,“每醒一次,就死一次。”
她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疼吗?”她问。
“疼。”
“那就还活着。”她收回手,“别他妈装烈士,你要是敢在老子面前散架,我就把你塞回这破舱里,当我的备用零件。”
程野在旁边默默记录:“建议把这段剪进下期直播,标题就叫《影后在线收尸》。”
沈知意没理他,转身走向控制台,调出日志。
最新一条记录是1999年11月13日:【母体信号注入,双生实验体同步启动。备注:勿信血缘,信选择。】
她手指一顿。
“所以她早就知道。”她低声,“知道我们会回来,知道我们会觉醒,也知道——我们不是她亲生的。”
“不一定。”谢临渊走到她身后,“她选了我们,就够了。”
“可她为什么不说?”她猛地转身,“为什么留一堆谜语,让我们像老鼠一样在黑屋子里撞墙?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们一切!”
“因为她不能。”他声音低下去,“如果她直接干预,系统会判定实验失败,自动清除所有数据——包括我们。”
“所以她只能等?”她冷笑,“等我重生,等你咳零件,等我们自己拼出真相?”
“对。”他点头,“她赌我们能活到那天。”
沈知意站在原地,掌心的蓝光又开始渗出,一粒一粒,像汗,像血,像某种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旗袍暗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两个婴儿躺在摇篮里,手腕胎记一模一样。
她把它贴在量子舱上。
影像里的婴儿伸出手,隔着玻璃,轻轻碰了碰照片上的自己。
“操。”程野突然出声,“你们快看墙上。”
两人转头。
谢临渊的婴儿照挂在角落,背面一行字,墨迹发黑:别让他知道我是谁。
沈知意盯着那句话,忽然笑了。
“你妈不想让你知道什么?”她问。
谢临渊没回答,只是伸手,把那张照片撕了下来,折好,塞进贴身口袋。
“走吧。”他说,“该回去了。”
“回哪儿?”程野问。
“直播。”沈知意把发簪插回头发,掌心伤口还在渗蓝光,“刚烧完实验室,现在得上线治工伤。”
她转身往外走,路过控制台时,顺手把翡翠茶盏放在上面。
杯底朝上,1999的刻痕正对着量子舱。
谢临渊最后看了一眼舱内影像,抬脚跟上。
程野关灯前,拍了张照片发进暗网群聊,配文:“今日工位:谢家老宅地下室。打卡成功。”
三人走出门,合金门自动关闭。
控制台的茶盏突然震了一下。
杯底的“1999”缓缓发亮,蓝光顺着电路爬进主机,数据流倒流三秒,新增一条隐藏日志:【母体信号二次注入,轮回协议,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