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赤炎山脉。苏墨“水下藏匿”的大胆猜想,如同在沉闷的空气中投下一块炽热的火炭,瞬间引发了激烈争论。“水下?这怎么可能?”一名将领质疑道,“那些‘雷火’若真如所言那般危险,遇水岂非……”“正因其危险,常规思维才会认为不可能藏于水下。”萧煜目光锐利,打断了质疑,“苏先生之意,非是直接浸泡,或是利用特殊容器,或是借助水下特殊环境,以水为屏障,隔绝探查,甚至……利用水流进行某种处理或掩饰。”他看向苏墨,眼中带着探究与一丝兴奋,“苏先生,是否如此?”苏墨点头:“殿下明鉴。家父笔记中提及,‘金鳞’畏‘活水’之冲刷侵蚀,却未必怕‘死水’之沉静隔绝。若以密闭性极佳之容器,如特制铅罐、石函,沉于淤泥深厚的废弃水域(即‘死水’),再辅以其他遮掩,确有可能长期隐匿。且‘死水’多腐臭,可完美掩盖‘金鳞’可能产生的异常气息。”萧明宇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案几:“有理!立刻排查北疆境内,尤其是赤炎山周边及黑风隘以南区域内,所有符合‘死水’特征的水域——废弃矿坑积水的深潭、断流的古河道淤塞处、久未清理的沼泽洼地!重点查看有无新近人为活动的痕迹,水下有无异常物件!”北疆军的侦查力量立刻被调动起来,针对性的搜寻全面展开。
与此同时,对黑风隘俘虏的后续审讯以及对其随身物品的反复搜查中,一个被忽略的细节浮出水面:那名吐露“密信”与“孤狼”信息的俘虏,其内衬衣角缝着一小片极薄的、经过特殊鞣制处理的羊皮纸,上面用一种几乎看不见的隐形药水画着几个简单的符号——一个狼头标记,指向一个三岔路口的地形,旁边还有一个类似水波的记号。“狼头……孤狼!水波……是否指向交接点near‘死水’?”萧煜立刻将两处线索联系起来,“他们南下的路线,必然经过几处可能的‘死水’区域!立刻将羊皮纸上的地形与地图比对!”地图迅速被铺开,参谋们紧张地进行比对。很快,赤炎山脉东南麓外围,一处名为“落魂涧”的三岔谷地引起了注意!谷地深处,正有一片因山体滑坡堵塞河道形成的、恶臭弥漫的沼泽死水!“就是这里!”萧煜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立刻派最精锐的人手,埋伏在落魂涧所有出入口!‘孤狼’很可能就在那里等待接应!”
京城,诏狱。萧焕拿到了三司汇总来的、关于京畿地区所有可能被称为“死水”的地点清单,林林总竟有十几处。他目光扫过,最终停留在“西山皇庄,废淬金池”这一条上。淬金池,是皇庄内昔日工匠用来淬炼金属、处理废液的池子,后来因工艺改变而废弃,池水多年不流,淤积沉重金属渣滓,色黑如墨,臭不可闻,是名副其实的“死水”。更重要的是,它与西山皇庄的线索直接相关!“重点查这里。”萧焕点了点那个名字,“尤其是池底和池壁,是否有暗格或通道。”他转身再次走入崔皓的牢房。这次,他直接将“废淬金池”的名字写在了纸上,推到崔皓面前。“崔公,‘死水’……指的是这里吗?”萧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您藏在西山皇庄的,不只是废水处理的方法,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对吧?就沉在那片污浊的‘死水’之下?”崔皓猛地睁开双眼,死死盯着纸上的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风箱破裂般的急促喘息,枯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惊恐的剧烈波动!他的反应,无疑证实了萧焕的猜测!“看来我猜对了。”萧焕缓缓站直身体,“多谢崔公‘指点’。”他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去,命令立刻调集可靠人手与工具,秘密探查西山皇庄废淬金池!崔皓望着萧焕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一种极其复杂的、被背叛的愤怒,他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压抑至极的、无声的咆哮。他意识到,萧焕不仅找到了地方,更可怕的是,那个藏匿点很可能已经不再安全——either已被朝廷发现,或是……被他所信任的、知道此地的人趁机利用或转移了!
北疆,落魂涧。沼泽的死水泛着油腻的泡沫,腐朽的草木和动物尸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北疆军的精锐斥候已如同幽灵般潜伏在沼泽周围的乱石和灌木中,一动不动,等待着目标的出现。天色渐晚,暮霭笼罩山谷。终于,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脚步声,从一条隐蔽的小径传来。一个穿着破烂牧民服装、身影瘦削矫健的男人,如同警惕的野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三岔路口。他极其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反复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慢慢靠近沼泽边缘,目光扫过水面,似乎在寻找什么标记。“确认目标,特征吻合,行为可疑。”埋伏的队长通过极低的声音传递消息。就在那“孤狼”蹲下身,伸手似乎要去淤泥中摸索什么的时候——“动手!”一声令下,数支弩箭精准地射向“孤狼”的四肢非致命处!同时,数道身影从藏身处暴起,如猛虎扑食般冲了过去!那“孤狼”反应极快,猛地向侧后方翻滚,险险躲过大部分弩箭,只被一支擦伤了手臂。他竟毫不恋战,翻身跃起就要往沼泽深处逃窜!“拦住他!要活的!”萧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亲自带队压阵!士兵们合围而上,刀光剑影在暮色中闪烁。“孤狼”身手极为了得,招式狠辣诡异,竟在短时间内格挡开数次擒拿,甚至用匕首划伤了一名士兵。但他毕竟寡不敌众,很快被逼得连连后退,脚下已是恶臭的沼泽淤泥。眼看无路可退,“孤狼”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决绝,突然伸手入怀,似乎要掏出什么!“阻止他!”萧煜厉喝。距离最近的一名士兵猛地扑上前,死死抱住“孤狼”的手臂。两人一同摔倒在淤泥中,剧烈挣扎。片刻后,士兵们成功将“孤狼”制服,用牛皮绳捆得结结实实,并从其怀中搜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密封极好的金属小筒!而那试图反抗的“孤狼”,在被按住时,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黑血,眼神迅速涣散——他竟早已在口中藏了毒!“殿下!他服毒了!”萧煜脸色一沉:“立刻设法救治!撬开他的嘴!”他接过那个金属筒,入手微沉,筒身冰冷,密封处还打着一种特殊的火漆印记。“密信……”萧煜凝视着这个小筒,又看向那片散发着死气的沼泽。这封险些被送入北疆的密信,里面到底写着什么?而这“孤狼”以死守护的秘密,又与赤炎山的地穴、与那“死水”下的隐藏物,有着怎样的关联?北疆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谜团。而京城之下,那片“死水”之中,又即将打捞出怎样惊人的真相?两地的行动,都已逼近最终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