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居的掌柜虽然不看好张玥通过官牙进入侯府的前景,但见她态度坚决,气质不俗,倒也存了几分交好之心。听她问起侯府名下的铺子和下人常去的市集,便热心地指点了一番。
“永宁侯府自家的产业,多是些田庄、当铺,明面上并无专门的绣品铺子。不过,侯府日常采买,尤其是夫人小姐们用的精细物件,多是在西市的‘瑞福祥’绸缎庄和‘珍宝斋’。” 掌柜的压低声音,“那两家虽不是侯府产业,但与府里几位得脸的管事关系匪浅,货品也都是顶好的。”
他又补充道:“至于府里的下人采买日常用度,多是在离积庆坊两条街外的‘荷花巷市集’,那里东西实惠,也有些卖针头线脑、寻常布匹的小摊。”
张玥默默记下。瑞福祥、珍宝斋,目标太大,她一个陌生面孔贸然前去展示绣艺,恐怕难以取信。荷花巷市集,听起来倒是更接地气,或许有机会遇到出来采买的侯府下人。
第二日,张玥便带着小翠去了荷花巷市集。
这里果然与昨日所见的勋贵区域截然不同,充满了鲜活热闹的市井气息。狭窄的巷道两旁挤满了各式摊贩,卖菜的、卖肉的、卖日用杂货的、卖廉价胭脂水粉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喧嚣而富有生机。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青菜的土腥气、熟食的香气、还有人群汗液的味道。
张玥主仆二人穿着细布棉裙,在这市集中虽不算扎眼,但也与周围那些穿着粗布衣裳、忙着讨价还价的寻常百姓有些格格不入。她们的出现,引来了一些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张玥并不在意,她的目光敏锐地扫过一个个摊位,尤其留意那些卖绣品、丝线或者布料的摊子,同时也暗中观察着来往行人,试图分辨出哪些可能是高门大户的下人——他们通常衣着比普通百姓整齐些,神色间也带着一丝不同于市井小民的、或谨慎或倨傲的气质。
她在一个卖丝线的摊位前停下,假装挑选丝线,实则耳朵竖着,捕捉着周围的对话。
“……李嬷嬷,今儿个怎么您亲自来了?这点小事让底下小丫头跑一趟不就得了?”
“唉,别提了!夫人近来精神不济,偏生老夫人寿辰又快到了,要绣的经幡、桌帷一大堆,绣房那边忙得脚不沾地,几个得用的都抽不开身。库房里存的几块上等杭绸,非得我亲自来配丝线不可,颜色差一丝一毫都不行,真是愁人……”
张玥心中一动,悄悄侧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卖布料的摊子前,站着一位穿着藏青色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约莫四十余岁的嬷嬷。她面容严肃,眉头微蹙,正拿着一块素白杭绸,对着摊主提供的丝线样本仔细比对着,显然对颜色很不满意。
那摊主陪着笑脸,却又无可奈何:“嬷嬷,不是小的不尽心,您这要求太高了,要配出这‘月白’里透‘水绿’的底子,还得光泽好、不掉色,咱这小摊上实在寻不出啊……”
李嬷嬷?夫人精神不济?老夫人寿辰?绣活繁忙?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张玥几乎可以肯定,这位李嬷嬷,极有可能就是永宁侯府的人!而且,似乎是负责夫人院里或是绣房相关事务的管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