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挽独自回到慕容瑾的公寓。
推开门,寂静像潮水般漫过来,将白日的喧嚣与刺痛隔绝在外。
可门能关住声音,却关不住脑海里翻涌的画面。
那些酒吧迷离的光、海岸边紧贴的肌肤、昏暗房间里交缠的身影,还有视频里女人高亢的呻吟……
一声声,一幕幕,狠狠碾过她试图平静的心。
她需要冷静,需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去消化这场猝不及防的羞辱。
还好,慕容瑾今晚有应酬。
江挽挽默默吃过晚饭,走回房间,关上门,把整个世界,连同那个属于慕容瑾的世界,都暂时关在了外面。
她在书桌前坐下,双手轻轻压住桌面。
若是从前的江挽挽,此刻恐怕早已缩进被子哭得不能自已,或是慌乱地打电话质问,在委屈与恐惧中丢盔弃甲。
可如今的江挽挽,不一样了。
她答应过自己,要成为一个大人。
一个即使心被撕开裂缝,也能亲手把它缝补起来的大人。
她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
一遍,又一遍。
窗外的夜色渐渐浓稠,她的眼神却一点点亮起来,像被泪水洗过的星子。
王玫凌,你是故意的。
高考只剩三天,你选在这个时候,把最不堪的过去撕开给我看。你想让我崩溃,让我失常,让我在人生最重要的战场上不战而溃。
可我偏不。
江挽挽攥紧了手指,指甲陷进掌心,细微的痛感让她更加清醒。
越是这样,我越要考出最好的成绩。
你想用他的过去打倒我?那我就用我的未来,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
你看轻我是个学生。
那我就让你看清楚。
就算只是个学生,我江挽挽,也绝不是你能轻易碾碎的人。
她松开手,摊开习题册,拿起了笔。
笔尖落下第一个字时,微微有些颤;写到第三行,已稳如磐石。
慕容瑾结束应酬,带着烟酒气息回到公寓时,已过了晚上十点。
经过江挽挽房间时,他停下脚步,犹豫片刻,还是抬起手,轻轻叩了叩门。
“挽挽?”他低声唤道,想确认她是否已经休息。
房间里,江挽挽其实刚躺下不久。听到敲门声和那熟悉的嗓音,她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立刻回应。
她不想理他。
白天的画面仍在她脑中灼烧,那些不堪的照片和视频,王玫凌恶意的言语,还有那把被丢在地上的钥匙。
这些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对慕容瑾的信任和好感。
她能想到,以慕容瑾的年纪、身份和阅历,不可能没有过去。她甚至模糊地想过,他或许谈过恋爱,甚至不止一次。
但当那些过于具体、过于直白的画面被粗暴地摊在眼前,尤其是王玫凌那句“他过去是什么样子”的嘲讽,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她心里最柔软、也最在意的地方。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自己就像王玫凌所说,简直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她不再只是难过或吃醋,而是感到一种更深层次的、混合着失望和受伤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被他那副沉稳可靠、偶尔流露温柔的样子骗了,被他那些似是而非的关怀和暧昧的举动骗了。
她以为自己在他眼里或许是特别的,可那些照片里,他和不同的女人亲密无间,那些笑容、那些拥抱……
让她感觉自己可能也只是其中一个,甚至可能因为年纪小、好掌控,而显得更加“便利”。
她居然还住在他的公寓里,呼吸着他留下的空气,睡在他安排的床上。
她居然还因为他一个亲昵的称呼、一句暧昧不清的“等到高考结束后”而心跳加速,浮想联翩。
傻透了。
这三个字像冰冷的咒语,在她脑海里盘旋。
门外,慕容瑾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应。他以为她真的睡了,便没有再打扰,只是静静在门外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江挽挽听着门外脚步渐远,才慢慢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枕头里。
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王玫凌的羞辱,而是为了自己那份被现实狠狠刺破的、萌芽的心动。
她把自己缩进被窝的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那个充满谎言和不堪回忆的世界。
那些被他拥抱时的温暖,被他注视时的悸动,甚至是他霸道要求时的羞恼,此刻都变成了讽刺,提醒着她的天真和可笑。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她凭什么以为,慕容瑾那样的人,会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付出真心?
心口的位置疼得发紧,像是被那枚被他亲手戴上、又被王玫凌丢在地上的钥匙,反复刺穿。
哭到近乎麻木时,一个清晰的念头在泪水中浮现,冰冷而坚硬:等高考结束,就在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她就搬走。
搬回玫瑰湾,离他远远的。
她用力擦干眼泪,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还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