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隐隐察觉,这三天江挽挽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她变得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
慕容瑾只当她是高考前压力太大,精神紧张。
毕竟这是人生重要的关口,情绪有些波动也正常。
他体贴地没有过多打扰,只是尽量将生活安排得更加周到,减少一切可能让她分心的琐事。
高考那两天,慕容瑾特意空出来了时间,全程陪考。
第一天早上,他亲自开车送江挽挽到考场。
江慕晴作为江家代表,也早早等在了考点外。
慕容瑾像往常一样,下车前仔细叮嘱:“准考证、文具都再检查一遍,放轻松,正常发挥就好。”他声音温和,带着鼓励。
然而,江挽挽只是转过头,用一种他看不懂的、近乎冷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的叮嘱,甚至没多停留一秒,就直接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朝着考场入口走去。
江挽挽在入口处和江慕晴聊了几句,江慕晴给江挽挽鼓劲加油后,江挽挽就直接进到考场里了。
慕容瑾和江慕晴在考场外找了处阴凉地方,简单聊了会儿,江慕晴也赶去上班了。
整整两天,慕容瑾都全程接送,并且亲自下厨,严格按照营养食谱,为她准备早中晚三餐,力求清淡可口,不给她肠胃增添任何负担。
可他发现,江挽挽对他的“殷勤”反应极其平淡。
吃饭时,她总是默默吃完,道谢的语气客气而疏远。
在车上,她也多半是望着窗外,或者闭目养神,从不主动说话。
那种冰冷的感觉,让慕容瑾很不舒服。
他想开口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者考试不顺利?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怕万一真是没考好,自己贸然询问反而会增添她的压力。
于是,他只能将那份疑惑和隐约的不安压在心里,继续扮演着周到却略显无措的“老父亲”角色。
只是,看着江挽挽那拒人千里之外的侧影,他心里某个角落,开始隐隐觉得,事情或许并不只是“考前焦虑”那么简单。
高考结束的当天傍晚,艺体一班的班主任孟老师做东,组织了全班学生的“散伙”聚餐。
压抑了许久的压力、不舍,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与迷茫,在这一晚彻底释放。
酒店包厢里,喧闹声、欢笑声、甚至偶尔的哽咽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青春散场前特有的、浓烈而复杂的气息。
江挽挽坐在同学们中间,心情同样五味杂陈。
一方面,她感到一种巨石落地的轻松和开心。
这场漫长的战役终于画上句号,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她坚持到了最后,没有因为任何事而倒下。
另一方面,看着身边这些朝夕相处了三年、一起在教室里挥洒汗水、互相鼓励打气的同学和老师,浓重的不舍涌上心头。
她知道,这次分别后,大家将各奔东西,走向不同的人生轨迹。
而更深层的,是那份被她强行压在心里、却从未真正消散的刺痛——关于王玫凌,关于那些不堪的画面,关于慕容瑾……
几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加上周围同学兴奋的劝酒和感染,她不知不觉间,第一次喝了许多的酒。
起初江挽挽是微醺的放松,让她暂时忘记了烦恼,可以和同学大声说笑,拥抱告别。
渐渐地,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心脏跳得比平时快,那份被她刻意忽略的伤心和委屈,借着酒意,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涌。
她笑着,眼圈却有些发红,手里的酒杯一次又一次被倒满,又一饮而尽。
晚上九点多,聚餐的气氛从高潮渐渐回落。
大家都已吃饱喝足,有些意犹未尽的同学吆喝着准备转战KtV进行第二场。
江挽挽已经喝得有些多了,脸颊绯红,眼神迷离,靠坐在椅子里,感觉世界都在微微旋转。
这时,她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她摸索着拿出来,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慕容瑾”。
看着那三个字,心里那点被酒精麻痹的刺痛,又隐隐苏醒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划开了接听。
“喂?”她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听起来比这几日更加冷淡。
“挽挽,”电话那头传来慕容瑾沉稳的声音,背景很安静,“结束了吗?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江挽挽想也没想,直接回绝,语气硬邦邦的。
“听话,”慕容瑾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温和,“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江挽挽握着手机,沉默了几秒。
酒精让她的思绪有些迟缓,但基本的判断还在。她现在这个样子,头重脚轻,一个人打车回去确实不太安全。
她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点开微信,把酒店的定位发了过去。
下一秒,慕容瑾的回复就跳了出来:半小时内到,等我。
正好。
来就来吧。
正好有些事情,该和你说清楚了。
二十分钟后,慕容瑾的车准时停在了楼下。
他刚熄火下车,就看到酒店门口,江挽挽正被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孩搀扶着走出来。
江挽挽脚步虚浮,显然喝了不少,几乎半靠在对方身上。
那男孩小心翼翼扶着她,低头说着什么,姿态看起来颇为熟稔亲密。
慕容瑾的瞳孔微微一缩,心头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酸涩和独占欲的暗火,“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正是当初江挽挽遭遇校园霸凌和被混混骚扰时,曾多次挺身而出保护她的同学陈旭。
他几步上前,动作干脆利落,几乎是带着点强势的意味,直接从陈旭手里将江挽挽接了过来,稳稳揽住。
“谢谢。”他看向陈旭,声音冷硬,带着明显的疏离和敌意,谢意说得像是不情不愿的敷衍。
陈旭被这突如其来的“交接”弄得一愣,看着眼前这个气势迫人、面色不善的男人,他本能地感到不放心,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谨慎地问道:“请问你是……?挽挽她喝多了,我得确认她跟可靠的人走。”
慕容瑾眉头一蹙,正想开口,靠在他怀里的江挽挽却先一步抬起了头。
她眼神迷蒙,看了陈旭一眼,又看了看慕容瑾,然后用一种带着酒意、却又异常清晰的冷淡语调,替慕容瑾回答了:“他……是我哥哥……”
“哥哥?”陈旭有些疑惑,他记得江挽挽是独生女,但看对方的样子,又确实认识。
江挽挽没再多解释,只是对陈旭点了点头,“谢谢你,我跟他回去就行。”
听到她亲口确认,又见她虽然醉了但神志还算清楚,陈旭这才稍微放下心,又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才转身回了酒店包厢。
慕容瑾揽着江挽挽,目送陈旭离开,眼底的暗色并未消散。
他低头看向怀里脸颊酡红、眼神却有些飘忽的女孩,没说什么,只是手臂收紧了些,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向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