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推销员甜美的嗓音,而是一个苍老且严肃的男低音,带着那种长期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喂,是吴先生吗?”
吴所畏浑身一僵,他想从池骋身上弹开,但这疯子虽然伤了肋骨,手劲儿却大得离谱,一只手死死扣着他的腰,另一只手竟然顺着他的衣摆滑了进去,在那截紧致的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唔……”
吴所畏没忍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变了调的闷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吴先生?你如果不方便接听,我可以稍后再打。”
“方便!特别方便!”
吴所畏吓得魂飞魄散,狠狠瞪了池骋一眼,用口型骂道:松手!你爹!
池骋不仅没松,反而变本加厉,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温热的舌尖恶意地舔舐着他颈侧跳动的血管,发出湿漉漉的水渍声。
“我是池万山。”电话那头的人自报家门。
轰——
吴所畏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朵蘑菇云。池万山?那不就是池骋那个传说中跺一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老子?
这种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怎么会给他这种升斗小民打电话?
“池……池老先生,您好。”
吴所畏声音都在抖,他甚至想立正敬礼,奈何现在的姿势实在太羞耻——他跨坐在池骋腿上,两人紧紧贴合,空气中还弥漫着刚才激吻后的暧昧因子。
“我听说那个逆子还没死?”池万山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凉飕飕的。
“没……没死透。”
吴所畏看了一眼正咬着自己锁骨磨牙的池骋,结结巴巴地回答。
“也就是……断了两根肋骨,脑子稍微有点……不太正常,正在进行康复训练。”
“呵。”
池骋在他脖子上冷笑了一声,呼出的热气烫得吴所畏一激灵。
“既然没死,就告诉他,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池万山语气冷硬,“还有,吴先生是吧?我在直播里看到你了。不管你们是在演戏还是来真的,池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好自为之。”
就在这时,池骋突然张嘴,在吴所畏最为敏感的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吴所畏惨叫出声,手机差点飞出去。
电话那头的池万山:“……”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声叫唤,包含着痛楚、惊吓,还有那么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销魂。任谁听了,都能脑补出一万字不可描述的画面。
“看来我打扰了。”
池万山冷冷地扔下这一句,“嘟”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吴所畏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整个人裂开了。
他在池家老爷子面前,居然……居然在直播那种声音?
“池骋!我杀了你!”
吴所畏恼羞成怒,一把掐住池骋的脖子猛摇,“那特么是你爹!你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
“嘶——轻点,要出人命了。”
池骋被摇得伤口疼,眉头皱得死紧,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那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大中午的扰人清梦。”
“清梦个屁!那是我的清白!”
吴所畏气得脸红脖子粗,“现在好了,你爹肯定以为我是个在病房里都要勾引你的狐狸精!我的一世英名啊!”
“英名?”
池骋挑眉,伸手把吴所畏额前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你还有那种东西?”
“你……”
“刚才那通电话,精神损失费,我有数。”
池骋打断他的施法,那只没打点滴的手费劲地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点了几下。
叮。
吴所畏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拿出来一看。
【支付宝到账:.00元】
吴所畏的怒火瞬间卡在了嗓子眼,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按了回去。他眨了眨眼,数了数那个5后面的零。
一、二、三、四。
五万。
这也就一分钟不到的事儿?
这时薪,吊打华尔街啊!
“够不够买你的清白?”
池骋靠在床头,那副慵懒又欠揍的模样,像极了旧社会挥金如土的恶霸。
吴所畏吞了口唾沫。
骨气是什么?能吃吗?
他迅速调整面部表情,从刚才的贞洁烈男瞬间切换成了市侩小贩,甚至还极其狗腿地帮池骋掖了掖被角。
“那个……池老板,咱们一码归一码。”
吴所畏义正辞严。
“这种误会虽然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但既然是为了配合您的治疗,我也不是不能忍。下次这种‘特殊护理’,记得提前预约,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刚才嗓子都没打开,发挥得不好。”
池骋看着他那副见钱眼开的小样儿,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有意思?明明贪财贪得毫不掩饰,却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真实得可爱。比那个送死蛇骨头的虚伪玩意儿强一万倍。
提到死蛇……
池骋的目光冷了冷,扫向被扔在角落垃圾桶旁边的那个精致礼盒。
“把那玩意儿拿过来。”池骋扬了扬下巴。
吴所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一脸嫌弃:“干嘛?你还真想留着当传家宝啊?我跟你说,那玩意儿阴气重,放病房里容易招脏东西。”
“让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吴所畏撇撇嘴,走过去用两根手指嫌弃地夹起礼盒上的丝带,提溜到床边,啪嗒一声扔在小桌板上。
“看吧看吧,看完赶紧扔,不然我怕半夜做噩梦。”
池骋没有打开盖子,只是隔着那层昂贵的包装,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你知道王硕为什么送这个吗?”池骋突然问。
“显摆他变态呗。”
吴所畏翻了个白眼,“正常人谁送前任这种东西?这不是诅咒你早日变成标本吗?”
“这蛇是他当年非要养的。”
池骋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股子凉意,“他说这蛇颜色好看,配我。买了之后,他兴致勃勃地喂了三天。第四天,他去参加派对,忘了。第五天,他去外地,也忘了。等半个月后他回来,这蛇已经臭了。”
吴所畏愣了一下,手里削苹果的动作停住了。
“然后呢?”
“然后他哭了。”
池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说他对不起这小东西,说生命太脆弱。然后转头就找人把骨头剔出来,做了这个标本,放在他的展示柜里,逢人就说这是他对生命的敬畏,是他逝去的青春。”
吴所畏听得目瞪口呆:“这特么……这也太能演了吧?奥斯卡欠他个小金人啊!”
“这就是王硕。”
池骋收回目光,“他爱的从来不是那条蛇,也不是我。他爱的是那个深情的自己,是那种把他人的痛苦当成自己表演素材的快感。”
“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了以后做成标本假惺惺地怀念。”
池骋冷哼一声,“恶心。”
吴所畏看着池骋。
此刻的池骋,虽然身上穿着病号服,脸上还带着伤,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醒和狠戾,却让他显得格外……让人心疼。
没错,就是心疼。
吴所畏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会心疼这个身价过亿、性格恶劣的疯子。
“行了。”吴所畏突然伸手,一把抄起那个礼盒。
“干什么?”
“看着碍眼。”吴所畏大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这里是十六楼,下面是医院的花园。
“喂!”池骋挑眉。
“高空抛物违法的,要罚款。”
“我是抛物吗?我这是替天行道!净化环境!”
吴所畏回头冲他龇牙一笑,“算了,为了这个罚款不值得,还是丢垃圾桶吧!这种晦气玩意儿,就该在焚化炉里烧个干净。”
说完,他手一扬。
“爽!”
“这种晦气玩意儿,就该摔个稀巴烂。什么狗屁青春,什么白月光,我看就是那墙上的蚊子血,看着就想那鞋底子抽他!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容易降智。”
池骋看着逆光站在窗前的吴所畏。
阳光洒在那人乱糟糟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边。
那张并不算顶级精致但充满了生机勃勃的脸,此刻竟然比任何风景都要顺眼。
“过来。”池骋招了招手。
“又干嘛?加钱啊!”吴所畏警惕地走过来。
“借我个肩膀。”
池骋闭上眼,似乎有些累了,“药劲上来了,想睡会儿。”
吴所畏顿了顿,嘴里嘟囔着“我是护工不是枕头”,身体却很诚实地坐下来,调整了一个让池骋靠得舒服的姿势。
病房里安静下来。
池骋的呼吸渐渐平稳。
吴所畏低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睡着的时候,这人那种戾气消散了不少,睫毛挺长,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确实……有点好看。
“也就是看你有钱。”
吴所畏小声嘀咕了一句,伸手轻轻戳了戳池骋的脸颊,“不然早把你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