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住院了,特意给你带了份厚礼。”
卫生间门口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吴所畏维持着给池骋提裤子的姿势,手还拽着那根松松垮垮的裤腰带。
而池骋大半个身子压在他背上,下巴搁在他颈窝,那双刚刚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眸子,在看到门口那人的瞬间,温度骤降至冰点。
门口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精致得有些阴柔的脸。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汪硕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在吴所畏身上刮了一遍,“或者说,正是时候?”
吴所畏只愣了一秒。
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将池骋的裤腰带狠狠一勒,打了个死结。
“嘶——”
池骋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是勒到了伤口,还是勒到了别的什么不可言说的地方。
“看什么看?没见过医院护工做康复训练啊?”
吴所畏转过身,挡在池骋身前,理直气壮。
王硕挑了挑眉。
“滚出去。”
池骋开口了。
他推开吴所畏的搀扶,强忍着肋骨的剧痛,单手撑着墙壁站直了身体。
王硕的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么凶干什么?”
王硕将手里的精致礼盒放在茶几上,“听说你差点死了,毕竟……咱们十几年的交情,总不能看着你变孤魂野鬼吧?”
“我说了,滚。”
池骋眼皮都没抬,脸色苍白,但气场丝毫未减。
“别这么绝情嘛。”
王硕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而且,我也挺好奇这位……小朋友。怎么,图钱?”
这最后两个字,成功触动了吴所畏的神经。
吴所畏本来不想搭理这只花孔雀,但他既然主动把脸凑上来,不打不合适。
“对啊,图钱。”
吴所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像这位大叔,图个什么?图个嘴欠?”
“大叔?”王硕保养得当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
“怎么?不像吗?”
吴所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您这抬头纹,粉底都盖不住了,少说也得三十五往上了吧?老年人就要注意休息,别到处乱跑,容易骨质疏松。”
“你……”王硕眯起眼。
“牙尖嘴利。池骋,这就是你养的玩意儿?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是我债主。”
池骋突然插话,“而且,他说得对。”
王硕不可置信地看着池骋:“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挺老的。”池骋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刀。
噗。
吴所畏差点笑出声。这池骋,毒舌起来真是六亲不认。
王硕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站起身,重新拿起那个礼盒,走到池骋面前。
“这个,送给你。你应该会喜欢。”
他打开礼盒。
里面躺着的,不是什么名表珠宝,而是一个透明的标本罐。罐子里,盘着一条色泽艳丽、保存完好的蛇骨标本。
那是金环蛇的骨头。
吴所畏心头一跳。。
“还记得吗?”
王硕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声音放柔,“这是‘小金’。当年我们一起养的第一条蛇。它死的时候,你难过了好几天。我特意让人把它做成了标本,一直想找机会给你。”
够狠。
这是在赤裸裸地唤醒旧情,是在向吴所畏示威:你看,我们有过共同的过去,有过刻骨铭心的记忆,而你,只是个路人。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池骋看着那个标本,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吴所畏看着池骋的反应,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突然被隔壁老王家的猪拱了一下。
不爽。
相当不爽。
“多少钱?”吴所畏突然开口。
王硕一愣:“什么?”
“我问你这玩意儿多少钱?”
吴所畏指着那个标本罐,一脸市侩地盘算着,“这玻璃罐子看着挺透亮,得百八十块吧?这骨头……啧,看着也没几两肉,熬汤都嫌硌牙。”
“你这送礼也太抠搜了,送一堆死人骨头……哦不对,死蛇骨头,晦气不晦气?”
“你懂什么?这是艺术!是纪念!”王硕被气得音调都拔高了。
“纪念个屁。”
吴所畏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那个礼盒盖上,“这里是病房,病人需要的是阳气!你弄个阴森森的尸体放在这儿,是想把池骋早点送走吗?”
说完,他转头看向池骋,凶巴巴地问:“你要这玩意儿吗?”
池骋看着吴所畏那副炸毛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不要。”池骋回答得干脆利落,“扔了。”
“听见没?”
吴所畏抓起礼盒,直接塞回王硕怀里,“主人家发话了,拿走拿走!别占地方,这桌子还得放水果呢。”
王硕抱着礼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池骋会这么决绝。
“池骋,你真的变了。”
王硕咬着牙,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以前你不是这样的。难道就为了这么个为了钱能豁出命的底层爬虫?”
“闭嘴。”
池骋身上的气压瞬间低得吓人。
“他为了钱豁出命,那是他的本事。”
“带着你的骨头,滚。”池骋指着门口,“别让我叫保安。”
王硕死死盯着池骋看了几秒,又恶狠狠地瞪了吴所畏一眼。
“好。很好。”
王硕冷笑一声,戴上墨镜,“池少,既然你这么绝情,那也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随手把标本丢垃圾桶,转身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水杯都晃了晃。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吴所畏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那股劲儿泄下来,突然觉得有点累。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前任见面不是哭哭啼啼就是互相捅刀子,送礼都送尸体标本,简直变态。
“喂。”
身后传来池骋的声音。
吴所畏没回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干嘛?想追出去?现在去还来得及,人家腿长走得快,你得跑快点。”
腰上一紧。
一双温热的大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
池骋贴上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沉重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
“酸死了。”池骋低声说,“一股醋味。”
“谁……谁吃醋了!”
“是吗?”
池骋轻笑一声,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吴所畏的耳垂,“那刚才为什么说我是你的?”
“那是……那是战术!战术懂不懂?”
吴所畏脸红得像个大苹果,嘴却硬得像块石头,“再说了,我们有金钱往来,你的身体是抵押物!损坏了要赔偿的!”
“行,抵押物。”
池骋顺着他的话说,手臂收紧了一些,将人牢牢锁在怀里。
“那债主大人,能不能扶抵押物去床上?抵押物快疼死了。”
吴所畏一听“疼”字,立马不挣扎了。
“活该!让你刚才逞能站那么直!”
嘴上骂着,动作却轻柔得不行。他扶着池骋慢慢挪回病床,帮他调整枕头,盖好被子,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池骋喝了口水,眼神却一直黏在吴所畏身上。
这种感觉……真他妈的好。
“那个王硕……”
吴所畏坐在床边削苹果,状似无意地问,“跟你以前……是不是那啥了?”
“哪啥?”
“就……那啥啊!”吴所畏比划了两个大拇指对着弯一弯的手势,“一被子?”
池骋看着他那副八卦又别扭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他。
“想知道?”
“爱说不说,我才不稀罕听。”吴所畏削断了苹果皮,心虚地低头。
“谈过,但是他又莫名其妙跑了。”池骋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再后来,就没联系了。”
“就这?”
吴所畏抬起头,“没发生点什么?比如……为爱殉情?雪夜私奔?”
池骋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少看点狗血剧。”
吴所畏眼睛瞬间亮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又赶紧压下来。
“切,谁信啊。刚才人家都送定情信物了。”
“那是遗物。”
池骋眼神冷了几分,“那条蛇,是他养死的。他忘了喂食,饿死的。”
吴所畏手里的刀一顿。
连条蛇都养不活的人,还想养池骋这种疯狗?
做梦去吧!
“行了,别提那晦气玩意儿。”
吴所畏把削好的苹果塞进池骋嘴里,“吃苹果。”
池骋咬了一口苹果,嚼得咔嚓作响,突然说:“刚才那个吻,还没算账。”
吴所畏一僵:“算……算什么账?那是急救!”
“我不管。”
池骋咽下苹果,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吴所畏的嘴唇,“我也要收利息。”
“你要干嘛?”吴所畏警惕地往后仰。
“过来。”
“不过去!”
“不过来我就拔针头。”池骋作势要把手上的输液针拔掉。
“你大爷的!”
吴所畏吓得赶紧扑过去按住他的手,“你疯了?!这是肉!不是插座!”
就在两人拉扯间,池骋顺势扣住吴所畏的后脑勺,猛地压向自己。
池骋的舌尖蛮横地撬开吴所畏的牙关,长驱直入,像是要在他口腔里的每一寸都打上自己的烙印。
吴所畏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
他想推开,但手碰到池骋缠着纱布的胸口,又瞬间软了下来。
去他妈的。
亲就亲吧,反正……也不亏。
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病房里的温度节节攀升的时候,吴所畏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嗡——嗡——嗡——
池骋皱眉松开他,一脸的不爽。
吴所畏喘着粗气,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