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在冷夜里,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晚风,当凉气贯穿喉管,涌进肺部,她才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的人,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离我而去?”
她喃喃自语,裹挟着无边萧索,朝着长街尽头一步步走去,背影尽显落寞、寂寥、孤独。
酒吧内,周开用手肘撞了撞许风的胳膊:“小风,你可以呀。”
许风对于周开地调侃,视若无睹。眼见对方不理自己,他知道许风不想聊这个话题。
于是,他端起那杯名为‘局部小雨’的酒,置于眼前,一边端详一边问道:“小风,这酒我怎么没见你调过?第一次调?”
“嗯。”许风淡淡的回应道。
“为什么叫‘局部小雨’呢?”周开抽出一根吸管,伸进杯子里,沾取了一嘬酒水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有酒的爆烈,有盐的咸淡,有汩汩清凉之感,亦有丝丝灼烧喉咙的刺痛,并伴随着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甜蜜。
味道此起彼伏,宛若过山车,从云端开往海底,又从海底掠过平原。
许风停下为客人调酒的动作,缓了半天,才轻叹道:“大人的世界里,酒杯是唯一能承载眼泪的地方。”
而从眼眶里潸然落下的泪滴,就是‘局部小雨’。
许风尽量说的委婉,可这话落到周开的耳朵里,却把他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挠着后脑勺,‘啊啊’了半天,也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其实对于‘局部小雨’的含义,许风真正想说的是:人生不可能一直都是晴天,局部偶尔也会下起小雨,当雨季来临,那就尽情抖落潮湿,然后收拾好心情,去奔赴属于各自的碧空万里。
他的这句话本来是想对苏璃说的,如果是她,一定能够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好像也没必要了,从对方之前的表现来看,即使不说这句话,她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对于苏璃喜欢自己这件事,许风是知道的,可他心里已经有了沐雨,就断然不会再接受别人,更不会给人莫须有的希望。
正因为苏璃是个好人,许风才不想要给对方不切实际的幻想。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为对方好,就应该让对方认清现实。
这个过程或许并不好过,也许充满了荆棘与痛苦,也许局部的小雨,会化作暴雨,冲垮心隘。
但当一切归于平静,许风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毕竟,苏璃可是一个心智坚强的女强人。
“希望,一切都好。”许风兀自许下心愿,希望苏璃,一切都好。
除此之外,还有.......“谢谢。”
许风是不喜欢说谢谢的。
在他看来,一旦说了谢谢,就代表某件事需要别人的帮助,从侧面也反映出了自己的无能。
所以,许风从小便从不会轻易对别人说谢谢。
只是,对于苏璃的话,他心甘情愿,即使要让他说上一百遍一千遍,他也愿意。
因为她,拯救了他这辈子最爱的那个姑娘,所以即使是让他下跪,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许风就是这样一个人,或许有的时候他冷的要死,让人单单只是靠近都觉得举步维艰。
可有的时候他又充满了魅力,可以为了心中的坚守,放下一切架子。
————
下班后,许风独自站在店门口,看着无边的夜色和万籁俱寂的长街,不由皱起了眉头。
今夜的风格外的冷,明明是夏天,温差却与中午时大相径庭,“难道今晚要下雨?”
正想着呢,丝丝凉意从脖颈上传来,伸手一抹,是一滴雨水,接着蒙蒙细雨簌簌落下,落在树叶上,落在路灯上,落在柏油马路上,落在高楼大厦上。
更落在,每一个独自穿行于,漫漫长夜里的灵魂之上。
“糟了,我早上刚洗过的衣服,还在院子里晾着呢。”
回想起这件事,许风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在雨势下大之前,回了家。
将院子里晾晒的衣服,一股脑全都收回了屋子。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衣服还是被雨水打湿了,最终不得不再次重洗一遍。
伴随着滚筒洗衣机发出“吭啷吭啷”的声音,许风拿起手机。
一边背靠着洗衣机,一边查看起了qq消息。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沐雨的头像。
她被许风置顶在了聊天界面的最顶端,一打开qq就能看见。
而此时,她的灰色头像在许风的置顶里不断闪动着,点开就看见了沐雨发过来的两张照片,一张是锅巴的照片,一张是从山顶飘下来的落槐照片。
在照片下还有两段留言:
“新鲜出炉的锅巴,明天不上学,要不要来我家?我请你吃,顺便咱们可以一起去看一看‘落槐雪薮’。”
“看到记得回复哦,晚安,阿风。”
许风将两张照片点开看了看,不由摇头叹息:“就不能发两张你的自拍吗,比起美食和风景,还是你更让人挪不开眼睛。”
..........
兀自神伤良久,许风才拨动键盘,打出一句话,发送了过去。
“明天我去找你,晚安,我的小木鱼。”
许风将这句话发送过去之后,便关掉了手机,开始等待着洗衣机嘈杂的声音归于平静。
“等有时间,还是去买个新的洗衣机吧。”
“这个旧的噪音,似乎太.....太大了.....,一些.........”
——————
许是太累了,许风靠着洗衣机,伴着嘈杂的机械声,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便深陷于梦境之中。
夜里,冷风凄凄,霖泽绵绵。
小雨淅沥地抚摸过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壤,宛如天然的清洁工,似要将这世间一切污浊,冲刷、洗净、清除。
倘若这一场局部小雨,真有神奇的魔力,那就让时间持续地久一点,再久一点吧。
捎带着将每一个悲伤、疲惫的灵魂一同净化、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