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不高?”
沐雨微微一愣,狐疑地看向许风:“你在说什么?”
“在我看来,这应该是对你最严重的惩罚了,难道,你不敢?”
沐雨瘪着嘴,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不知道许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许风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她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义正辞严的说:“行,如果以后我对你撒谎的话,就让我再也长不高。”
可说完,沐雨心下不免腹诽:“可是,我本来也长不高了呀,我已经过了长个子的年纪了。”
它是真搞不懂许风咋想的,可许风的想法跟沐雨的想法依旧如出一辙。
他的本意,就是不想让沐雨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哪怕是莫须有的毒誓,他也不希望对方沾染一点。
他从始至终关心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惩罚、谎言,而是不希望看到对方因为什么狗屁约定,而伤害自己。
像违背约定就爬一次云槐山这种,有一次就够了,他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而跟他有同样想法的沐雨,此刻站起身子,面对云槐树,双手合十一礼,虔诚地默默祈祷着:“云娘菩萨,许风方才说的话,还请您不要当真,拜托了。”
许风不知道沐雨在祈祷着什么,好奇的询问,她也不说,不说就不说吧,她开心就好。
————
不知道在山上,他们待了多久,只知道等他们从山上下来时,天边刚好泛起鱼肚白。
看着天边仅有一线的亮白,沐雨握紧了许风的手,喃喃道:“明年,我们还要一起来看‘落槐雪薮’,好不好?”
许风不假思索,点头答应:“好。”
许风:“不止明年,后年,大后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一起来看。”
沐雨:“说好了。”
许风揉了揉沐雨丝滑的头发,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嗯,说好了。”
沐雨被许风暖心的话,哄的眉开眼笑。许风看着她开心,也跟着开心了起来,脸上随之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沐雨看着天边失神,许风看着沐雨出神,他的眉眼弯弯如月牙,干净、澄澈、琳琅,其内瞳色流转,却只装得下一个她。
————
两天的假期过的很快,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大一的学子们在经历了长达两天的考试过后,也正式迎来了他们的空窗期。
所谓的空窗期,即自习、预习时间。
在这期间里,老师会提前教授一些大二的内容。
目的是为了衔接内容,不落下任何一名学生。
本以为考完试就可以得以解放,奈何明月照沟渠,还得继续再上学一个月,才能拥抱满心满眼期待的暑假。
可也就在极其平静的某一天,当沐雨正在教室上课的时候,班主任突然走了进来,将她叫了出去。
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许风只记得,当时沐雨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拿,便不管不顾地冲出了教学楼,朝着校外跑去。
中途或许是因为脚滑,甚至还狠狠摔了一跤。
可令许风揪心的是,沐雨并未因为摔跤而有丝毫停顿,反之她在第一时间爬起来,继续艰难地向前奔行。
“怎么回事儿?”许风心下喃喃自语道,不知不觉间,他蓦地皱起了眉头。
恰在这时下课铃声响起,许风掏出手机,找到沐雨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可下一秒,沐雨的手机铃声,便从桌洞里响了起来。
许风循着声音,伸手朝里探去,摸出了沐雨的手机。
这就令许风更加迷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手机都能忘记拿?”
不止手机,许风朝里看去,还有对方的钱包也落下了。
许风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亦或者已经发生了。
他的心里七上八下,慌的紧,特别不踏实。
至于学习,此刻更是没心思去考虑。
不理会其他同学的交头接耳,许风越想越不对劲,心下一横,将手机和钱包一股脑装进书包里,提起便朝着校门外赶去。
为了防止有人逃课,此刻的大门是关着的,可再怎么着设置障碍,也阻挡不了许风出逃的决心。
只见他在临近门口的时候,一个助跑起跳,右脚蹬墙,左手撑门,侧身凌空一跨,便跃出了大门。
宛如鲤鱼跃龙门般,身姿矫健、轻盈,看得保安们一个个俱是目瞪口呆。其中有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保安,心下还喃喃嘟囔道:“我去,这哥们会轻功吗?”
想来这位思路清奇的路人甲,不出意外,应该是金庸老爷子的忠实粉丝,无疑了。
成功翻过大门,许风四下观望,却并未看到沐雨的身影,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她会去哪里,想着要不然还是先去她家里看一看。
于是,马不停蹄地便朝着云槐村赶去。
可惜,他猜错了,也跑错了路,沐雨此刻并没有回家。
而是径直去往了医院。
更准确来说,她去的地方,是医院的负一楼。
也是人们忌讳莫名,不愿提及的地方:太平间。
简奶奶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中间的一块床架上,被一张白布盖住。
沐雨矗立在一边,不敢再上前挪动一步,她不能相信,明明早上还跟她有说有笑的奶奶,这会儿,怎么就躺在这里了?!
可看到在场的医生和民警,她也知道对方不可能跟自己开玩笑,这一刻,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想她的奶奶可能真的不在了。
如此想着,她的眼睛不由沁上了一层水雾,身体止不住颤抖。
直到医生当着她的面,将盖住头的白布掀开之后。
即使她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她的奶奶确实已经死去的事实。
看着奶奶那张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和紧闭的眼睛。
沐雨眼底的水雾,瞬间凝成泪珠,从第一滴涌出眼眶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一颗一颗不受控制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她紧咬着唇,双手揪着校服的衣摆,一步一步向着奶奶靠近,短短两三米的距离,却是她这辈子,走过最艰难的路。
越是靠近,她就越是觉得呼吸困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而她的心,在这个过程里,也仿佛在被凌迟,每一分每一秒,都处于无尽的痛苦中。
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锥心刺骨’,什么叫做‘撕心裂肺’,什么叫做“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此刻的她,无疑正在经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