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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如同无数把淬了冰的钢锉,在无边无际、高达丈余的、枯黄灰败的芦苇丛中,永不停歇地、尖利地锉刮着。芦苇杆疯狂地摇曳、摩擦,发出海潮般连绵不绝、却又令人心头发紧的、单调压抑的“沙沙”声,将这方天地本就浓稠的黑暗与死寂,搅得更加破碎、更加令人窒息。湿冷,是这片芦苇荡冬夜唯一的主宰,从脚下的每一寸淤泥,从四周每一根摇晃的芦苇杆,从头顶那方狭窄、铅灰、不见星月的天空,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渗透出来,钻入骨髓,冻结血液,甚至连每一次呼吸,吸入的空气,都带着冰碴般的刺痛。

高大刀客(或许该称呼他为“老关头”,但此刻的他,与那佝偻麻木的老渔夫形象,已判若两人)的步伐,沉稳、迅捷、落地无声,与周围芦苇的沙沙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他本就是这片黑暗与寒冷的一部分。他扛着昏迷不醒、依旧在高烧中无意识抽搐的夏刈,另一只手提着浑浑噩噩、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安陵容,在迷宫般复杂的芦苇丛中,却如履平地,方向清晰,没有丝毫犹豫。

韩青紧随其后,身形比老关头更加轻盈灵动,如同在芦苇尖上滑行的夜鸟。他手中依旧提着那柄乌黑的短弩,弩箭始终搭在弦上,目光如同最警觉的鹰隼,不断扫视着前后左右、甚至头顶上方每一寸可疑的黑暗,耳朵竖起,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他偶尔会与前面的老关头,用极其简短、几乎不构成语言的眼神或手势,无声地交流着方向、警戒等信息,配合得异常默契。

安陵容被老关头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提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她的身体早已冰冷僵硬,双腿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只是机械地、被动地被拖着前行。脑海中,依旧是一片空白的混沌与极致的惊悸。方才窝棚内那电光石火、血腥残酷的搏杀,那骤然爆发的恐怖杀气,那如同怒龙出渊般、斩开黑暗的黑色长刀,以及此刻这两个完全颠覆了她认知的、神秘而可怕的男人……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剧烈,仿佛将她早已残破不堪的神经,彻底冲垮、撕裂了。

她甚至无法去思考,也无法去恐惧。只剩下一种本能的、对周围无垠黑暗与未知危险的、最深层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颤栗。她唯一还能清晰感知到的,是前方被老关头扛在肩上、那个随着奔跑微微起伏的、熟悉而沉重的轮廓——夏刈。他还活着吗?他的高烧退了吗?那霸道的“止血散”,那致命的刺杀……他还能撑下去吗?

这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牵挂,成了支撑着她没有彻底崩溃、还能麻木跟随的唯一一点念想。

三人在这片死亡迷宫般的芦苇荡中,疾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方向不断变换,有时似乎是在兜圈子,有时又猛地折向,有时甚至会短暂地涉过及膝深的、冰冷刺骨的、泛着恶臭的污水洼。这显然是在摆脱可能存在的追踪,也显示出老关头对此地地形的熟悉,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终于,前方的芦苇,似乎变得稀疏了一些。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一片更加开阔的、水光粼粼的地带,以及远处,那更加深沉、更加庞大、仿佛横亘在天地的尽头、永恒不动的、无边无际的黑暗阴影——那是长江。

老关头在一处相对干燥、四周芦苇格外茂密、几乎形成天然屏障的、小小的高地边缘,停下了脚步。他将夏刈轻轻放下,让他靠在一丛特别厚密的、相对干燥的芦苇根茎上。然后,他松开提着安陵容的手。

安陵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但被旁边眼疾手快的韩青一把扶住。

“在这里,等。”老关头的声音,依旧是那种低沉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闷雷,但比起在窝棚中的暴怒咆哮,此刻已平静了许多,只是依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他看了一眼夏刈,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将目光转向韩青。

韩青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从怀中掏出那个在窝棚混乱中捡回的、装着“止血散”的粗陶罐,又拿出那两块硬邦邦的饼子,放在地上。然后,他转身,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再次没入了周围的芦苇丛中,方向似乎是朝着江边。

他是去查探情况?还是去寻找船只、药物或其他补给?安陵容不知道,也无暇去想。她的全部心神,此刻都系在夏刈身上。

她扑到夏刈身边,跪坐下来,颤抖着手,去摸他的额头。依旧滚烫,甚至比在窝棚时,似乎更加灼人!他的呼吸,急促而微弱,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带着痰音的、不祥的“嗬嗬”声。嘴唇已经完全干裂乌紫,脸颊却烧得通红,眼皮下的眼球,在不安地快速转动。左肩伤口处的布条,早已在颠簸和汗水中散开,露出下面那狰狞肿胀、涂满诡异褐色药粉、此刻正隐隐有更多、更浓的黄色脓液渗出的创口,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甜腥的腐臭气味。

“夏刈……夏刈……”安陵容的眼泪,再次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滴落在夏刈滚烫的脸颊上,瞬间就被蒸发殆尽。她无助地抬头,看向那个如同铁塔般、沉默矗立在黑暗中、仿佛与这无边夜色融为一体的高大身影——老关头。

“他……他会死吗?”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绝望的哭腔。

老关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缓缓蹲下身,伸出那只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按在夏刈的颈侧,感受着他的脉搏。片刻,他又仔细查看了夏刈左肩的伤口,甚至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挑开一点那厚厚的、已经有些板结的药粉,看了看下面创口的情况。他的动作,出人意料地轻柔、专业,完全不像他外表那般粗豪。

“脓毒内陷,高烧惊厥。”老关头缓缓吐出八个字,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种医者般的、冰冷的专业判断,“这药……”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粗陶罐,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厌恶与……了然,“虎狼之药,看似霸道止血,实则内蕴火毒,与伤口湿毒相搏,反令毒火内攻,深入腠理,更添凶险。若再延误,心脉受损,神仙难救。”

他的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将安陵容心中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也彻底击得粉碎。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那……那怎么办?求求你,救救他!你……你不是普通人!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她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抓住老关头那粗糙、冰冷、如同树皮般的手,涕泪横流,苦苦哀求。

老关头被她抓住,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这个匍匐在地、哭得浑身颤抖、如同被遗弃的幼兽般的女人,那双在黑暗中依旧精光闪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是怜悯?是烦躁?是某种更深沉的、被触动的情绪?

“办法……”他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声音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权衡着什么,“只有一个。用至寒之物,强行镇压他体内火毒,再用内家真气,疏导淤塞气血,逼出深入经脉的湿毒。只是……”他顿了顿,看向夏刈,“他此刻气血两亏,经脉脆弱,强行施为,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是寒毒攻心,经脉尽断,当场毙命。”

风险极大,当场毙命!这几乎是一场必输的赌博!但若不治,也是必死无疑!

安陵容的心,如同被扔进了冰火两重天。巨大的恐惧和渺茫的希望,疯狂地撕扯着她。

“治!求你,治他!”她几乎没有犹豫,嘶声喊道,眼神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决绝,“只要能救他,无论什么结果,我……我认了!求你!”

她对着老关头,重重地、一下下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击在冰冷坚硬、布满沙砾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便磕破了皮,渗出血丝。但她恍若未觉,只是不停地磕着,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祈求,都灌注在这卑微而疯狂的举动之中。

老关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额头的血迹,看着她眼中的疯狂与决绝,看着她那瘦小、颤抖、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身躯。良久,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平息内心的波澜,又仿佛在做出某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光芒,已经变得一片沉静,如同两泓深不见底、却又蕴含着某种决断的古潭。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他不再理会安陵容,转身,走到高地的边缘,面向着黑暗中那无边无际、缓缓流淌、散发着永恒寒意与死亡气息的长江。

他缓缓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极其古怪、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韵律的起手式。他的动作很慢,很沉,仿佛在推动着无形的、千钧重物。随着他双手的缓缓抬起、分开,他身上那股原本内敛、沉稳的气息,骤然一变!

一股沉雄、厚重、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冰冷,连呼啸的寒风,似乎都在他身前三尺之处,畏惧地绕行、凝固!地面上,甚至以他立足之处为中心,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白霜!

安陵容被这股突如其来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般的恐怖寒气,冲击得连呼吸都几乎停滞,牙齿格格打颤,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了几步,骇然地看着老关头那如同魔神般的背影。

只见老关头双手虚抱成圆,掌心遥遥对着前方黑暗中的长江江面。他口中,开始用一种极其低沉、古老、晦涩、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语言,吟诵着某种咒文!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敲击在人的灵魂之上,与那浩瀚、冰冷、永恒的长江之水,产生着某种神秘的共鸣!

随着他的吟诵,前方那原本平静流淌的江面,忽然无风自动!靠近岸边的一片水域,江水开始缓缓地、违反常理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不大、却极其深邃、在黑暗中泛着诡异幽光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极其精纯、冰寒刺骨、仿佛能冻结万物的白色寒雾,丝丝缕缕地升腾而起,朝着老关头的方向,缓缓飘来!

他在引动长江水脉中的至阴至寒之气?!

这已完全超出了武学的范畴,近乎法术!这个“老关头”,究竟是什么人?!

安陵容早已惊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丝丝缕缕的白色寒雾,如同有生命般,在老关头双手虚抱的“圆”中,缓缓汇聚、凝练,最终,竟然凝聚成了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蓝光、仿佛是由最纯净的寒冰与月光凝聚而成的冰珠!冰珠一成型,周围的温度,瞬间再次骤降!连空气都似乎要被冻结,发出“咔咔”的细微声响!

老关头脸上,也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一片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凝聚这颗“寒魄珠”,对他消耗极大。但他动作毫不停顿,托着那颗散发着恐怖寒气的冰珠,转身,一步,便跨到了夏刈身边。

“按住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动!”老关头的声音,因为巨大的消耗和某种压抑的痛苦,而带上了一丝颤抖,但语气,却比任何时刻都要严厉、决绝。

安陵容如梦初醒,连忙扑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按住夏刈的双手和身体。她的手,在接触到夏刈身体的瞬间,就被那冰珠散发出的、近在咫尺的恐怖寒气,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老关头不再犹豫,眼中精光爆射,左手并指如剑,闪电般在夏刈胸前、腹部几处大穴连点数下!夏刈的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呻吟,但并没有醒来。

紧接着,老关头右手托着那颗“寒魄珠”,毫不犹豫地,将其轻轻按在了夏刈左肩那狰狞肿胀、流脓淌血的伤口之上!

“呃啊——!!!”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仿佛灵魂都被撕裂般的惨嚎,骤然从夏刈口中爆发出来!这声音,不似人声,如同濒死的野兽,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他原本昏迷的身体,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砸下!四肢疯狂地抽搐、挣扎,力量大得惊人,安陵容几乎要被甩脱出去!

“按住!”老关头厉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他那只按着冰珠的手,稳如磐石,纹丝不动!而那颗“寒魄珠”,在与夏刈伤口接触的瞬间,便骤然爆发出更加耀眼、也更加冰冷的幽蓝光芒!冰珠本身,竟然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缩小!而融化的、冰蓝色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液体,正顺着夏刈的伤口,疯狂地朝着他体内钻去!

“滋滋——!”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滚烫烙铁放入冰水中的声响,从夏刈的伤口处传来!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刺鼻的、混合了腐臭、焦糊和某种奇异甜腥的黑黄色浓烟,从伤口处,伴随着冰珠融化的寒气,袅袅升起!夏刈的伤口,在冰珠寒气的侵蚀下,那些肿胀发紫的皮肉,竟然开始以一种不祥的速度,迅速变黑、干瘪、坏死!但同时,那不断渗出的、令人作呕的脓血,也瞬间被冻结、凝固!

这哪里是疗伤?这分明是酷刑!是以毒攻毒、以寒制热、近乎毁灭性的、刮骨疗毒!

夏刈的惨嚎,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的抽气声。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寒冷与剧痛,而剧烈地颤抖着,皮肤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霜!他的脸色,从之前的高烧潮红,瞬间变成了死人般的青白,嘴唇乌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唯有胸膛还在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起伏着。

安陵容死死按着他,指甲深深陷入了他的皮肉,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滚滚而下,混合着额头的血,滴落在夏刈冰冷僵硬的脸上。她看着夏刈承受着这非人的折磨,心如刀绞,恨不得以身相代,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老关头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冷汗如浆,但他按着冰珠的手,依旧稳如泰山。他另一只手,再次并指,快速点在夏刈头顶、胸口几处要穴,指尖带着一丝微弱的、却异常精纯凝练的白色气劲,试图引导着那股侵入夏刈体内的、霸道无比的寒流,沿着他脆弱的经脉,缓缓运行,试图驱逐、消融那些深入腠理的湿毒与火毒。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地狱般的煎熬。冰珠越来越小,夏刈伤口处的黑烟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失。当最后一滴冰蓝色的液体,也完全渗入夏刈体内时,那颗“寒魄珠”,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夏刈左肩的伤口,已经变得一片漆黑、干瘪、如同被烈火彻底灼烧过、又瞬间冰封的焦炭,狰狞可怖,但却不再流血,也不再流脓。伤口深处的血肉,似乎也被那极致的寒气,强行“冻结”、“封死”了。

而他整个人,也如同被从冰窟最深处打捞出来,全身覆盖着一层晶莹的冰霜,脸色青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膛的起伏,缓慢得如同下一刻就会彻底停止。

老关头缓缓收回了手。他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额头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滚落,显然消耗巨大。他闭目调息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看向夏刈,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复杂光芒。

“寒魄……已封其伤口,镇住……火毒,也驱散了……大部分湿毒。”他的声音,嘶哑虚弱,几乎难以听清,“但他……元气大伤,经脉受损,能否……熬过这寒魄反噬,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坐倒在冰冷的泥地上,背靠着芦苇丛,闭上了眼睛,似乎进入了深度的调息之中,对外界的一切,再无反应。

高地上,重归死寂。只有寒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呜咽着,卷动着芦苇,也吹拂着夏刈身上那层晶莹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冰霜。

安陵容缓缓松开了按住夏刈的手。她的手,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她跪坐在夏刈身边,看着他如同冰雕般、毫无生气的侧脸,看着他左肩上那触目惊心的、焦黑干瘪的伤口,看着他胸膛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起伏。

希望,如同这寒夜中最微弱的星光,一闪即逝,留下的,是更深、更沉的黑暗与未知。

他活下来了吗?还是……已经被那恐怖的“寒魄”,彻底封冻了生机?

她不知道。只能伸出手,用自己同样冰冷、颤抖的手指,轻轻拂去他脸上、睫毛上凝结的冰晶,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这无边的寒冷与死寂中,唤醒一丝一毫。

就在这时,芦苇丛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落叶被踩碎的声响。

韩青那瘦小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再次悄然出现。他的手中,多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不大的包袱,脸色也有些凝重。他走到高地边缘,看了一眼调息的老关头,又看了一眼冰封般的夏刈和跪坐在旁、如同石像般的安陵容,眼神微微一凝。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走到安陵容身边,将手中的油布包袱,轻轻放在她脚边。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的、似乎是皮质的旧水囊,拔开塞子,递到安陵容唇边。

“喝一口。暖暖身子。”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可以说是温和的味道。

安陵容麻木地转过头,看着韩青。火光(或许是天光?)下,少年清秀的脸上,似乎也带着一丝风霜与疲惫。她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水囊里装的,竟然是温热的、带着辛辣姜味的液体,滑过冰冷刺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是姜汤?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哪里弄来的?

韩青没有解释。他收回水囊,目光落在夏刈身上,看了片刻,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装着“止血散”的粗陶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他用了这个?”韩青问,声音很低。

安陵容点了点头,眼泪又涌了上来,嘶声道:“王瘸子给的……他说是止血散……”

韩青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近乎杀意的寒光,但转瞬即逝。他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那王瘸子,是沙里鼠在金陵‘阴沟’里的一个眼线。专门用这种加了赤火砂和腐骨草的假药,坑害、控制那些逃到这里、又急需用药的‘肥羊’,逼他们拿更多值钱的东西,或者……出卖自己。你们被他盯上,是迟早的事。”

沙里鼠的眼线!赤火砂!腐骨草!怪不得那药性如此霸道凶猛!

“那他……”安陵容的心,再次沉入冰窟。

韩青看了一眼夏刈左肩那焦黑的伤口,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调息、脸色惨白的老关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有惊讶,有疑惑,也有一丝……敬畏?

“老关头……用‘寒魄封脉’,强行镇压了他体内的火毒和湿毒。这是……搏命之法。成则驱毒保命,败则……经脉尽断,生机冻结。”他顿了顿,看着安陵容,“现在,只有等。等他……自己熬过寒魄的反噬,恢复一点生机。我弄到了一条小船,藏在前面不远的芦苇荡里。也弄到了一点真正的金疮药和干净的布,还有几块能放几日的干粮。等老关头恢复一些,能动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沙里鼠的人吃了大亏,王瘸子也死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小船?金疮药?干粮?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个韩青,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手段和背景?

但此刻,安陵容已无力去探究。她只是木然地听着,木然地看着地上那个油布包袱,又转头,看向身边冰封般、生死不知的夏刈。

离开?去哪里?夏刈这个样子,还能经得起颠簸吗?

然而,她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知道,韩青说得对。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她只能等。等夏刈熬过这生死关,等老关头恢复,等那艘不知驶向何方、却可能是他们唯一生路的小船,载着他们,离开这片吞噬了太多秘密、鲜血与绝望的、无边无际的芦苇荡,驶向那同样未知、同样凶险的、茫茫的寒江孤影之中。

夜色,依旧深重。长江的呜咽,永不停歇。金陵城的灯火,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冷漠地闪烁着,仿佛在嘲笑着,这些在它阴影下、如同蝼蚁般挣扎、却又拼命想要抓住一线生机的、渺小灵魂的,徒劳与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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