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克的帮助下,矮人杰森手脚麻利地将铁匠铺里所有值钱的家当,全都打包塞进了一辆用来运送煤炭的马拉货车里。
然后便趁着夜色锁好了店门,匆匆地离开了这座生活了数十年的铁毡镇。
由于天色已晚,再加上一路上大多数的商铺为了躲避税官的骚扰,都是早早地关门闭户。因此原本应该灯火通明的街道,此刻却是漆黑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
杰森驾驶着满载货物的马车,一路有惊无险地穿过了空荡荡的街区。
瑞克则消失在了夜色当中,不知去向。
当杰森来到镇外不远处的一片茂密树林中时,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眼就看到了好几辆涂装成深黄色的、造型奇特的钢铁货车,正静静地停靠在林间的空地上。
那是勇者大人制造的“电动卡车”。
杰森知道这种货车不需要马拉,就能在崎岖的道路上以惊人的速度行驶,而且不知疲倦。
这样的神奇机械,哪怕是矮人王国里手艺最杰出的工匠大师,也绝对造不出来。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勇者就曾经好几次邀请杰森前往他的领地发展,并承诺会为他专门打造一间设备最齐全的铁匠铺。
只不过当时的杰森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不想再折腾,也就婉言谢绝了对方。
却没想到,因为那位新来的领主大人发了疯似的强行征税,最终还是逼得他不得不背井离乡,踏上这条逃亡之路。
好在,勇者大人的领地距离铁毡镇并不算太远。听说乘坐这种电动卡车,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往返一趟。
杰森想着,等哪天这位贪婪的领主不在了,自己再回来便是。作为拥有漫长寿命的矮人,他虽然觉得自己老了,但要是比命长,熬死一个人类老头还是轻轻松松。
然而,令杰森感到意外的是,今晚趁夜逃离铁毡镇的竟然不止他一个人!
“老杰森?怎么,你也要去勇者大人的领地吗?”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杰森扭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自家铁匠铺对面服装店的老板,比利。
杰森瓮声瓮气地回应道:
“没办法啊!那个该死的税官,张口就要向我征收两千枚金币的税款!我一生气,就踩了他两脚,此刻也不知是死是活!”
服装店老板比利闻言,哈哈一笑,调侃道:
“谁让你平时一喝多了麦酒,就到处吹嘘自己从勇者那里赚了上万金币?这件事镇子上谁人不知?难怪领主老爷会盯上你这只肥羊。”
杰森老脸一红,反驳道: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听说,勇者领地里那些工人们穿的制服,可全都是从你那里订购的。你肯定也赚了不少吧!”
“哪有的事!”比利连连摇头,苦着脸说道,“那些制服原料都是勇者大人提供的,我也就是收个辛苦的加工费而已。
可领主老爷,居然要按交易总额来征税!那可是几千件衣服啊!算下来,就算把我的店全卖了也交不起这笔税。所以,也只好跟着瑞克他们一起跑路了。”
杰森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好家伙,人群之中,不仅有服装店的比利,就连街角那个卖炸鱼薯条的小吃摊老板,竟然也在其中。
粗略一数,今晚恐怕有小半个铁毡镇的本地商家,都在这里集合,准备集体出逃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那位领主老爷收的税实在太不给人活路了呢?若是还能有一口饭吃,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
与此同时,“寒冬号角”酒馆的高级包房里。
一群来自各地的外来商人,正如往常一样,再次愁眉苦脸地聚在了一起。
名义上大家是在商量对策,实际上也不过是聚在一起,互相吐吐苦水,抱团取暖罢了。
微胖的商人托马斯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今天似乎又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不由得心中一紧,问道:
“怀特曼呢?今天怎么没来?”
很快,就有人压低了声音,小声答道:
“怀特曼……他因为交不出领主大人的税款,昨天下午已经被税官带人,抓到牢里去了。”
托马斯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知道,怀特曼这次为了能从勇者那里多进一些货,曾经不惜借了一笔高利贷。前两天,怀特曼还跟他说,得先想办法把那笔高利贷给还上,否则他在王都的家人都要有危险。
却没想到怀特曼还没来得及还钱,就先因为交不上税而被抓了进去。这下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周围的商人们闻言,脸上也都露出了凄惨的神情。
就在几个星期之前,大家还都是豪情万丈地来到铁毡镇,想要跟着那位勇者一起发大财。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体验到了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冰火两重天的绝望滋味。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有人忍不住怒道,“原本以为,只要按照交易额缴税就行了。却没想到究竟该交多少税,根本就没有标准,全都是由那些贪婪的税官张口说了算!”
年轻的食品商人卡特,也叹了口气,说道:
“我听说,领主大人这次,连镇子里原本的那些小店铺都没有放过。很多本地的小商人,都因为交不起税而破产。”
“大家还不明白吗?”一名年长的商人绝望说道,“克里格子爵想要的根本就不只是税款!他是要借着收税的名义,吞掉我们的全部财产啊!”
“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另一人颓废地说道,“我们这些商人,在那些贵族老爷眼里,也不过就是案板上的鱼肉罢了。
而且克里格子爵背后可是还有奥斯汀伯爵。就算我们离开了这里,回到王都,或者逃回南方。只要那位伯爵大人一句话,我们也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时托马斯抬起手,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他想了想,说道:
“各位,我看不如这样。我们选出几位代表,去找霍尔曼镇长谈一谈。毕竟税我们肯定是愿意缴的。但也得给大家,留一条活路不是?
只要最终核算出来的税款,在大家的承受范围之内。我想大家咬咬牙,终归还是可以渡过这个难关的。”
“这个主意不错。”有人附和道,“相比领主大人,霍尔曼镇长似乎还更好说话一些。”
“可是……找霍尔曼镇长有用吗?”也有人表示怀疑,“归根到底,这里还是贵族老爷说了算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托马斯叹了口气,眼中满是迷茫,“唉……明明战争都已经结束,连魔王都被勇者击败。可这世道怎么反而还不如以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