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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的钟声余韵未散,琉璃瓦在晨光中闪烁着冷硬的光泽。朱长宁静立于廊下,目送文武百官鱼贯而出。表面看来,一切如常,大明王朝的权力交接平稳得如同秦淮河水,波澜不惊。

但她看得见水面下的暗流。

“公主,太子殿下回宫了。”贴身侍女轻声提醒。

长宁微微颔首,目光追随着那道明黄身影。她的父亲朱标,大明王朝的储君,走起路来依然保持着储君的威仪,可那宽大朝服下的肩膀,却比一月前又单薄了几分。他抬手示意侍从时,袖口露出的手腕瘦得令人心惊。

“父王近日进膳如何?”长宁低声问身旁的老太监。

老太监面露难色:“殿下终日忙于政务,常忘了用膳,太医开的补药也...”

长宁抿紧嘴唇。自朱元璋正式放权以来,父亲监国理政,事必躬亲,案牍劳形。她曾去劝过,朱标只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宁儿懂事”,转头又埋首成堆奏折中。

更让她忧心的是兄长朱雄英。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太孙殿下,此刻正紧随父亲身后,年仅十七岁的少年,眉宇间已刻上与年龄不符的凝重。他聪慧过人,才识超群,却也锋芒过露,在朝堂上多次与老臣争得面红耳赤。

长宁暗自叹息。作为穿越者,她深知这段历史的走向。尽管这一世许多事情因她的存在已悄然改变,但某些大势似乎仍在沿着既定轨道前行。

“去书房。”她轻声吩咐,脚步已向前迈去。

过去,她常与兄长在书房讨论经史,甚至偶尔就朝政委婉地提出建议。朱雄英常说:“宁儿若为男子,必是经天纬地之才。”

但现在,一切不同了。

刚到东宫书房门前,她便听见里面传来朱雄英清亮却带着怒气的声音:

“这些老顽固,张口祖制,闭口礼法,实则不过是维护自己那点利益!江淮水患,灾民流离,他们却还在为赈灾银两该由谁经手争论不休!”

“英儿,慎言。”朱标的声音疲惫却严厉,“为君者,当兼听则明,平衡朝野各方势力,非是一味强权可成事。”

“可父王,他们分明是...”

“父王,”长宁适时出现在门口,含笑打断这场争论,“母妃让我来看看您今日可按时用药了。”

朱标见到女儿,紧绷的面容稍稍缓和:“宁儿来了。”

朱雄英却仍蹙着眉,显然还在为朝堂之事气恼:“妹妹你评评理,今日朝上讨论江淮水患,那群文官...”

“王兄,”长宁轻声打断,递上一盏刚沏的热茶,“朝政大事,岂是我能妄议的。”

朱雄英一愣,似乎没想到妹妹会如此回应。过去,他们常常私下讨论政事,长宁虽不直接谏言,却总能以独特视角启发他思考。

长宁避开兄长困惑的目光,转向父亲:“父王脸色不好,还是歇息片刻吧。”

朱标摇头:“还有好些奏折未阅,你皇祖父虽让我监国,却也不能有丝毫懈怠。”

“可是您的身体...”长宁忧心忡忡。

“无妨。”朱标勉强笑了笑。

长宁看着父亲憔悴的侧脸,心中酸楚。这就是大明王朝未来的君主,一个仁厚聪慧却体弱多疾的男人。而她深知,如果再这般下去,在原本的历史中,朱标根本就等到登基那天。

“父王,至少歇息半个时辰,”朱雄英劝道,“这几日您每日睡眠不足两个时辰,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朱标还想拒绝,却是一阵咳嗽。

长宁趁机道:“我这就去请太医过来。王兄,你陪父王到榻上歇会儿。”

安顿好父亲,长宁走出殿外,朱雄英紧随其后。

“妹妹,你近日似乎...”朱雄英犹豫着开口,“似乎与我生分了许多。”

长宁停下脚步,回身面对兄长。阳光下的朱雄英眉目俊朗,气质英挺,却掩不住眼底的焦虑与疲惫。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长宁想,朱元璋的期望,朱标的病体,朝堂的明争暗斗,全都压在这个尚未弱冠的少年肩上。

“哥哥多心了,”长宁微笑,“只是如今父王与你正式监国,不比往日。我若还如从前那般妄议朝政,恐授人以柄。”

朱雄英不以为然:“你我私下交谈,何来授人以柄之说?况且妹妹你的见解常令我茅塞顿开...”

“王兄!”长宁语气稍重,“‘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这是皇祖父最忌惮的。后宫干政,更是朝臣大忌。我若不知分寸,不但自身难保,更会连累父兄。”

朱雄英怔住了,他凝视妹妹良久,终于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他叹了口气,“只是这朝堂之上,明枪暗箭,有时我真想与你商量...”

“王兄英明,自有决断。”长宁垂下眼帘,“我所能做的,唯有照顾好父王和母妃,不让家事烦扰你们处理国事。”

分别后,长宁心情沉重。她何尝不想为父兄分忧?穿越至此十余年,她早已将自己真正视为朱标与常氏的女儿,朱雄英的妹妹。这个家庭的温暖,是她前世从未体验过的。

正因如此,她更不能成为他们的弱点。

次后,长宁去给母亲常氏请安时,发现母亲双眼微红,显然刚哭过。

“母妃,您这是怎么了?”长宁急忙上前。

常氏勉强一笑:“无碍,只是眼见你父王日渐消瘦,劝他又不听,心中着急。”

长宁握住母亲的手:“父王勤于政事,乃万民之福。母妃要好生保重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父王啊。”

常氏叹息:“道理我明白,只是...”她望向窗外,目光忧伤,“有时真想回娘家住几日,散散心。你外祖母前日还捎信来,说大病初愈,想见见我。”

长宁心中一动。常家,开平王常遇春的府邸,那也是蓝玉常去的地方。

蓝玉。她的舅爷爷,当朝凉国公,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也是她最大的忧虑之一。

蓝玉骁勇善战,对自家人亲切豪爽,但也居功自傲,口无遮拦。上次家宴,他竟当着诸多宾客的面,高声谈论北伐战事,言语间甚至对太子和太孙的军事见解不以为然。

“......太子殿下久居深宫,哪知沙场险恶?太孙殿下更是纸上谈兵罢了!”蓝玉当时醉醺醺的话语犹在耳边。

长宁深知,在明朝初年的政治格局中,蓝玉这样的骄兵悍将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更何况如今父亲体弱,若有不测,兄长继位,能容得下蓝玉这等权倾朝野又不知收敛的悍将吗?

而蓝玉与常家关系密切,一旦蓝玉出事,常家必受牵连,届时母亲该何等伤心?父亲和兄长又该如何自处?

思及此,长宁轻声道:“母妃思念外祖母,回去小住几日也是应当的。女儿陪您一起去可好?我也许久未见外祖母了。”

常氏有些惊讶:“宁儿愿意同去?你平日不是最怕交际...”

“陪伴母亲,怎是交际?”长宁笑道,“况且我也确实想念外祖母了。只是...”她故作犹豫。

“只是什么?” 长宁压低声音:“只是舅爷爷常去常府,他近来似乎...声势更盛了。我有些怕他那些军中同僚,个个威严得很。”

常氏蹙眉:“你舅爷爷确是越发不知收敛了。你外祖母也常为此忧心,说他功高震主,不知避讳。”

长宁顺势道:“舅爷爷毕竟是自家人,若是能有人委婉劝诫...”

常氏摇头:“他那脾气,谁劝得住?你外祖父在世时还能说他几句,如今...”说着又叹息。

“或许...或许女儿可以试着与舅爷爷说说?”长宁小心提议,“他以往最疼我和哥哥,或许能听进一二?”

常氏看向女儿,目光复杂:“宁儿,你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

长宁犹豫片刻,决定部分坦诚:“朝中似有文官对舅爷爷不满。女儿只是担心,若舅爷爷行事不谨,触怒天威,恐于我家不利。”

常氏脸色微白,沉默良久,终于点头:“你说得有理。既然如此,你便随我回常府住几日吧。或许...或许你能以晚辈的身份,提醒你舅爷爷一二。”

三日后,长宁陪同母亲常氏回到了开平王府。常府上下对太子妃和公主的到来自是隆重接待。

果然,第二日午后,蓝玉便闻讯而来。

“听说太子妃和公主回府,老夫特来请安!”人未到,声先至。蓝玉大步流星走进花厅,一身常服也掩不住武将的彪悍之气。

常氏忙起身相迎:“舅父大人何必多礼。”

长宁亦屈膝行礼:“宁儿见过舅爷爷。”

蓝玉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几月不见,宁儿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他自顾自坐下,接过侍从奉上的茶,一饮而尽,“太子妃近日可好?太子殿下身体如何?我前日朝会上见他气色不佳啊。”

常氏勉强笑道:“劳舅父挂心,殿下只是劳累了些。”

蓝玉不以为然:“太子就是太过勤勉,那些文官奏折,看得过来吗?要我说,有些无关紧要的事,交给下面人处理便是,何必亲力亲为?”

长宁心中暗惊。这等言论若传出去,不知又会引起多少非议。

“舅爷爷说的是,”长宁含笑接话,“只是父王性情如此,凡事以国事为重。皇祖父常夸赞父王勤政呢。”

蓝玉哼了一声:“皇上自然是满意的。只是那些文官...”他压低声音,却依然响亮,“我看他们没安好心!日日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扰太子,分明是欺太子仁厚!”

“舅父!”常氏急忙制止,“此话不可乱说。”

蓝玉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转而看向长宁:“宁儿如今大了,可曾婚配?我看魏国公家的小儿子不错,改日舅爷爷为你做媒如何?”

长宁假装脸一红:“舅爷爷说笑了,宁儿还想多陪伴父王母妃几年。”

蓝玉又大笑起来:“公主金枝玉叶,自然要精挑细选,将来必得找个配得上的俊杰!”

闲聊片刻,常氏借口更衣离去,特意留下长宁与蓝玉独处。

长宁心知这是母亲给她创造的机会,于是斟酌着开口:“舅爷爷近日可好?听闻北方边境不安宁,皇祖父怕是又要倚重舅爷爷了。”

蓝玉得意地捋须:“些许跳梁小丑,不足为虑,若不是朝中那些文官阻挠,老夫早请命出征,踏平那些蛮夷了!”

长宁轻声说:“舅爷爷神勇,自是所向披靡。只是...如今朝局不同往日,父王与兄长监国,诸多眼睛盯着呢。舅爷爷还需谨慎些好,免得惹来非议。”

蓝玉面色一沉:“宁儿此话何意?莫非是听到了什么?”

长宁垂下眼帘:“宁儿久居深宫,能听到什么?只是为舅爷爷着想。您功勋卓着,朝中无人能及,正因如此,才更易招人嫉妒。有时候,即便无心之言,也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蓝玉沉默片刻,忽然问:“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太孙的意思?”

长宁心中一惊,忙道:“父王与兄长对舅爷爷只有敬重。这只是宁儿作为晚辈的担忧罢了。舅爷爷记得去年秋猎时的事吗?”

去年秋猎,蓝酒醉后竟当着朱元璋的面,夸口自己北伐功绩,言语间甚至暗示皇帝若无他这等将领,难成大事。当时场面尴尬至极,幸好朱元璋心情好,未予追究。

蓝玉脸色微变,显然也想起来了。他沉吟片刻,语气缓和了些:“宁儿关心舅爷爷,我心领了。只是朝廷大事,你一个女儿家不必担忧。舅爷爷在朝中多年,自有分寸。”

长宁心中叹息,知道蓝玉并未真正听进去。她正要再劝,忽听门外传来喧哗声。

一个管家匆忙进来禀报:“国公爷,外面来了几位将军,说是与您有约。”

蓝玉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今日约了几个部下商议军务!”他起身对长宁笑道,“宁儿,舅爷爷改日再来看你。方才你说的,我会斟酌。”

长宁起身相送:“舅爷爷慢走。”

望着蓝玉远去的背影,长宁忧心忡忡。这位功高震主的将军,显然并未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当晚,长宁与母亲常氏在花园散步时,委婉地提到了白天的谈话。

“舅爷爷似乎...并未将我的劝诫放在心上。”长宁轻声道。

常氏叹息:“你舅爷爷一生荣耀,习惯了受人敬仰,难免有些...自矜。况且他手握兵权,门下旧部众多,就是皇上也要给他几分颜面。”

长宁犹豫片刻,决定说得更明白些:“母妃,正是因此才更危险啊。功高震主,古来是大忌。皇祖父虽然英明,却也...多疑。”

常氏停下脚步,面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宁儿,你是否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长宁沉默片刻。她怎能说自己是穿越者,知道在原本历史中,蓝玉将会以谋反罪被处死,牵连无数?

“女儿只是观察,”她最终选择谨慎回应,“皇祖父年纪渐长,父王体弱,兄长年轻气盛。此时若有权势过大的臣子不知收敛,无论对朝廷还是对臣子自身,都不是好事。”

常氏凝视女儿良久说道:“宁儿,你这些见解,不像是一个深宫公主该有的。”

长宁心中一紧,面上却保持镇定:“女儿只是多读了些史书,以史为鉴罢了。加之关心则乱,生怕家人受伤害。”

常氏伸手轻抚女儿的面颊:“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思虑这些。你兄长若是有你一半的谨慎...”

“母妃慎言,”长宁急忙制止,“父王与兄长乃一国储副,自有他们的考量。女儿只是妇人之见,登不得大雅之堂。”

常氏苦笑:“是啊,妇人之见...这世道,女子有再多的智慧,也只能藏于深闺之中。”她望向夜空中的明月,语气忧伤,“有时我真怀念小时候,在常府无拘无束的日子。那时你外祖父还在,你舅爷爷也没现在这般...权重势大。”

长宁挽住母亲的手臂:“母妃不必过度忧心。或许...或许我可以再试着与舅爷爷谈谈。”

常氏摇头:“连你外祖母都劝不动他,你能有什么办法?罢了,此事我与你父王说说,让他有机会提醒一下舅父。”

长宁心中一急:“母妃不可,父王如今处境微妙,若由他出面,反倒显得忌惮舅爷爷,万一传到皇祖父耳中...”

常氏怔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她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是母妃思虑不周。”她看着女儿,目光中既有骄傲也有忧虑,“宁儿,你如此聪慧,也不知是福是祸。”

长宁低头:“女儿只愿家人平安,朝局稳定。”

次日,长宁正在房中读书,忽听侍女来报,说蓝玉派人送来礼物。打开一看,竟是一把精美的匕首,鞘上镶嵌宝石,华丽非凡。附信简短:“赠宁儿防身。舅爷爷”

长宁拿起匕首,只觉入手沉甸甸的。拔刀出鞘,寒光逼人,显然并非装饰之物,而是真正见过血的利器。

这份礼物让她莫名不安。蓝玉为何突然送她兵器?是表示亲近,还是别有深意?

她正在沉思,又听侍女来报:“公主,太孙殿下驾到。”

兄长怎么来了?长宁急忙起身相迎。

朱雄英便服而来,面色不豫:“宁妹,我听说蓝玉昨日来了?还与你单独谈话?”

长宁心中一惊:“王兄如何得知?”

朱雄英哼了一声:“这应天府中,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线?他说了什么?”

长宁请兄长入座,屏退左右,方将昨日谈话大致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主动劝诫的部分,只说是蓝玉来看望母亲,顺便与她闲聊。

朱雄英听完,面色稍缓:“还算他知些分寸。不过...”他目光落在桌上的匕首上,“这是何物?”

“舅爷爷送的礼物。”长宁将匕首推过去。

朱雄英拿起匕首,仔细查看,忽然冷笑:“好一个蓝玉,这可是蒙古王公的佩刀,他竟敢拿来赠你,若是被御史知道了,参他个私藏敌酋之物,结交外藩的罪名都不为过!”

长宁心中一震:“宁儿不知此物来历,这就退还给他。”

朱雄英摆手:“不必了,既已收下,退还反而引人注意。你好生收着,别示于人前便是。”他放下匕首,语气严肃,“妹妹,你日后少与蓝玉来往。此人骄纵过甚,恐生祸端。”

长宁小心问道:“兄长似乎...对舅爷爷颇有成见?”

朱雄英冷哼:“不是我对他有成见,是他目无君上,昨日朝会上,他又公然反驳我的提议,说什么‘太孙年幼,不知兵事’,简直狂妄至极!”

长宁心中暗惊。蓝玉竟如此公然挑战太孙权威,实在是自寻死路。

“兄长息怒,”她柔声劝道,“舅爷爷性格如此,未必有恶意。或许只是...只是习惯使然。”

朱雄英目光锐利地看向妹妹:“妹妹,你似乎一直在为蓝玉说话?”

长宁心中一紧,忙道:“宁儿只是不愿见家人失和。舅爷爷毕竟是母妃的舅父,我们的长辈。”

朱雄英神色稍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朝政大事,非是家事可比。蓝玉手握重兵,门下旧部遍布军中,如今又越发不知收敛...”他压低声音,“皇祖父已有所察觉。”

最后这句话让长宁如坠冰窟。朱元璋已经注意到蓝玉了?这意味着悲剧还是会上演?

“兄长,”长宁急道,“无论如何,舅爷爷毕竟是自家人,若能劝诫...”

“劝诫?”朱雄英打断她,“谁去劝诫?如何劝诫?父皇试过,我也试过,结果如何?蓝玉当面唯唯,转身依旧故我!我看他是仗着军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长宁无言以对。她知道兄长说得没错,蓝玉的骄纵已深入骨髓,难以改变。

朱雄英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妹妹,我知你心地善良,不愿见亲人受难。但你要明白,朝堂之上,有时候不得不做出艰难抉择。蓝玉若不知悔改,迟早会酿成大祸。”

他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又回头道:“你在常府小住几日便回宫吧,少与蓝玉接触。还有...”他犹豫片刻,“方才我说的关于皇祖父的话,切勿外传。”

长宁郑重答应:“王兄放心,宁儿明白轻重。”

送走朱雄英,长宁心乱如麻。事情的发展比她想象的还要快,蓝玉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

她思考良久,下定决心,既然委婉劝诫无用,或许该采取更直接的方式。

次日,长宁以答谢礼物为由,派人送信给蓝玉,邀他至常府一叙。为避人耳目,特意将见面地点定在常府后院的武场。

蓝玉如约而至,见长宁一身劲装立于场中,不由笑道:“宁儿这是要与舅爷爷比试武艺?”

长宁行礼道:“宁儿岂敢与舅爷爷较量?只是近日习箭,有些心得,想请舅爷爷指点。”

蓝玉大笑:“好!常家的女儿,不该只学女红诗词,拿弓来!”

长宁递上一张弓:“听闻此弓是舅爷爷旧物,宁儿特意借来一用。”

蓝玉接过弓,面色微变:“这是...我当年随徐达大将军北伐时所用之弓。你从何处得来?”

“外祖母所赠。”长宁平静道,“外祖母说,此弓伴随舅爷爷立下赫赫战功,望宁儿不忘常家荣耀。”

蓝玉抚摸着弓身,目光恍惚,似在回忆往昔峥嵘岁月:“是啊...当年跟着徐大将军驰骋沙场,何等快意...”他忽然拉弓试弦,弓如满月,“好弓,依旧强劲如初!”

长宁趁机道:“舅爷爷可知为何此弓历经百战而不毁?”

蓝玉挑眉:“为何?” “因为它知进退,”长宁直视蓝玉,“张弛有度,不过力,不逞强。用则全力以赴,藏则韬光养晦。”

蓝玉笑容渐敛:“宁儿有话不妨直说。”

长宁深吸一口气,决定直言不讳:“舅爷爷,您如今处境危险。功高震主,权倾朝野,已引起皇祖父忌惮。朝中文官虎视眈眈,只等您行差踏错。若再不收敛,恐有杀身之祸!”

蓝玉面色骤变:“放肆!谁教你这些胡言乱语?是太子还是太孙?”

“无人教我,这是宁儿自己的判断。”长宁毫不退缩,“舅爷爷想想历代功臣下场,想想韩信,想想徐达大将军晚年如何自处。”

听到徐达的名字,蓝玉浑身一震。徐达作为明朝开国第一功臣,晚年为避嫌疑,也是终日闭门不出,方才得以善终。

场中一时寂静,只闻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良久,蓝玉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宁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些话若传出去,可是大逆不道!”

“宁儿只为舅爷爷安危着想!”长宁跪倒在地,“您不仅是朝廷重臣,更是宁儿的亲人,宁儿不忍见您...见常家因一时之骄而招致灾祸!”

蓝玉凝视跪在地上的少女,目光复杂。他伸手扶起长宁,长叹一声:“你快起来。”

他踱步至箭靶前,沉默良久,方道:“宁儿,你所言...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之势,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门下旧部众多,即便我想急流勇退,那些人又该如何安置?他们跟随我出生入死,我岂能弃之不顾?”

长宁急切道:“正因如此,才更应循序渐进,逐步交权,安置旧部。而非继续扩张势力,引人忌惮啊!”

蓝玉苦笑:“谈何容易...皇上多疑,若我主动交权,反而显得心中有鬼。况且北方未平,朝廷仍需我用兵...”

“舅爷爷!”长宁几乎是在恳求,“皇祖父年事已高,父王体弱,兄长年轻气盛,此时最忌权臣势大。您若真心为朝廷,为常家,就当自释兵权,安享晚年!”

蓝玉默然不语,只是反复抚摸着那张旧弓。

他抬头望天,喃喃道:“当年随徐大将军北伐时,我曾见过一只海东青。那鹰本可翱翔九天,却因太过耀眼,被群鸟围攻,最终力竭而亡。”他转向长宁,目光深沉,“宁儿,你说那海东青若是藏起锋芒,与其他凡鸟为伍,还可算是海东青吗?”

长宁怔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蓝玉大笑出声,笑声中却带着苍凉:“罢了!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会再让第三人知晓。你的心意,舅爷爷领了。但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蓝玉一生征战,宁可做那折翼的海东青,也不愿做笼中之雀!”

他拍拍长宁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不过你放心,舅爷爷会谨言慎行,不让你和太子妃担忧。”

长宁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蓝玉并未真正接受劝诫,但至少在她面前承诺会谨慎些,或许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结果。

“宁儿告退。”她躬身行礼。

转身离去时,她听见蓝玉在身后轻声说:“宁儿,你若为男子,必是国之栋梁。可惜...可惜啊...”

长宁没有回头,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是啊,可惜她是女子,在这时代,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方式,试图改变历史的洪流。

回到宫中,长宁继续着她深宫公主的生活,但暗中更加关注朝堂动向。她注意到蓝玉确实收敛了些许,至少不再公开反驳太孙的意见。然而那份骄矜之气,仍时不时显露出来。

更让她忧心的是,父亲朱标的身体每况愈下,历史的车轮似乎仍在沿着既定轨道前进,而她所能做的,却如此有限。

一个雨夜,长宁独自立于廊下,望着漫天雨丝发呆。忽然,一件披风轻轻落在她肩上。

“妹妹,夜深露重,小心着凉。”朱雄英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长宁微笑:“哥哥怎么来了?”

朱雄英沉默片刻,方道:“今日父皇又咳血了。”

长宁心中一紧:“可传了太医?”

“传了,说是劳损过度,需静养。”朱雄英语气沉重,“但朝政繁忙,父皇如何静养?皇祖父年事已高,许多奏折都送到东宫来...”

长宁轻声问:“兄长可还记得小时候,你教我读《史记》?”

朱雄英略显意外:“记得。怎么了?”

“那时读到淮阴侯列传,我曾问兄长,为何韩信必死。”长宁望向雨幕,“兄长说,因为他不识时务,不知进退。”

朱雄英目光闪动:“你是在说蓝玉?”

“宁儿是在说所有位高权重之人。”长宁缓缓道,“包括未来的我们。”

朱雄英浑身一震,凝视妹妹良久,方道:“妹妹,你究竟知道什么?”

长宁回望兄长,眼中有着超越年龄的睿智与忧伤:“宁儿只知道,树大招风,权大招忌。无论是臣子,还是...皇亲国戚,都当时刻谨记这一点。”

雨声淅沥,兄妹二人默立廊下,各怀心事。

许久,朱雄英轻声道:“我明白了。谢谢妹妹提醒。”

他转身欲走,又停步道:“三日后皇祖父设家宴,蓝玉也会到场。你...多留意他言行。”

长宁心中一沉:“王兄何意?”

朱雄英目光复杂:“近日有御史弹劾蓝玉纵容部下侵占民田,皇祖父已有些不悦。此次家宴,怕是...别有深意。”

说罢,他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长宁独立廊下,心中波涛汹涌。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吗?

她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轻声自语:“历史的洪流,真的无法改变吗?还是说...我做得还不够?”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洗净世间一切尘埃,却洗不去权力场中的明枪暗箭,血雨腥风。

长宁握紧栏杆,既然上天让她来到这个时代,成为大明公主,她定要竭尽全力,保护至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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